“多善堂的主人不是你,只是恰好坐在那而已,换一个人也无所谓。”
柳在溪拿出把锁状的器物,将周回身体漏出的灵气全都引进锁中,看着他逐渐灰白的脸,她摇晃着站起身,转去刚才那血池边,拽着铁链将人砸了进去。
台子并未下降,但她能感受到池水下方有毒虫存在,看周回有些惊慌的模样,便更加确定。
她不知如何启动,也懒得找了,用蛮力将那台子破开,一脚将周回踹了下去,淅淅沥沥的血水从那台上破口流下去,发出滋滋的声音,混合着周回凄惨的叫骂。
锁头已经吸够了灵气,柳在溪伸手拿回来,她呆坐在池水里听够底下人发疯的喊声,休息够了,再将池子封住,确保这里几百年都不会被人闯入。
这才收手,跌跌撞撞地从池子里爬了出来。
她剥去一条灵根,还在养伤,又要护法,确实不该在魔界耗费心神做这种事情。
但是忍不住,她想。
施咒清理掉身上的水渍,柳在溪慢慢走出地洞,迈出洞口时,突觉身侧立着一人,正要扬鞭过去,对方却立即开口喝止:“干什么!”
“你干什么?站这吓人?”柳在溪紧绷的神经松下些,收了手,横那人一眼继续往前。
夏榆幸灾乐祸:“我来看看你的狼狈模样。”
“看到了,滚吧。”
“这种东西哪够,我再看看。”
柳在溪站定:“别着急,下一个就是你。”
夏榆瞪大眼睛:“呦呦呦!又要来杀我,这次怎么不直接上来砍呢?”
“忙着呢……”
“忙你那小情人的事吧,不过这事可和我没关系,周回也替你拦过了,但那家伙讲不听啊,还得谷主下死命令才没让他把那小弟弟弄死。”夏榆背着刀,在柳在溪身旁晃悠。
柳在溪扭过头“哦”了一声,面无表情转回来:“谢谢你这没用的帮忙。”
“不谢不谢,别找我事就行。”
“分明是你讨人厌。”
“我没觉着啊,听说你现在叫‘在溪’,怎么有点难听……”
……
柳在溪麻木听耳旁的人叨叨了一路,竟奇迹般地将浑身冲撞不止的入魔之兆给压了下去,她也好心地松口给对方回了句:“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夏榆顿了下,抬头一看,她跟着来了别人家门口,真有点“送送”的含义在里面,听柳在溪得了便宜的语气,轻嗤一声,扭头就走。
“这两日我还忙,等得空再问你那玄阳弟子的事。”
柳在溪走得快,压根没当回事,进谷后就将禁制开启,想到刚才在血池泡过的衣服,她脚步一拐,还是先去换了一身,又记起自家花池里的人,便寻了套宽大些的袍子,拎着过去。
魔界亦有日升月落,晴雨雪雾,但她血音谷有些可怜,魔气旺盛得终日都是浓雾弥漫在上空,入夜才会散去。
这会正值月升之际,空中雾气变薄,半轮巨大银月攀上淡紫天际,花池旁点点萤火飘荡,绕在池水中静静浮着的人周围,有一只,落在卫则玉指节。
再被指腹水面的波纹惊扰飞走。
柳在溪沿着花池边的阶梯走下去,温暖的灵液缠过来,她嚷了句:“刚好也给我用用。”
说是这么说,但她并没顾得上在这修炼,而是从袋中掏出那锁状法器,从里面抽出雄浑灵力注入卫则玉的灵台。
之前他身体里那些断裂的灵脉被她拼凑妥当拿这池水温养大有成效,就觉得同理灵台修复也可以,便一个劲的用灵力填补,但这碎裂太严重,她努力一天一夜,也只填上一寸。
柳在溪挠了挠头,可魔界也没有相关的书籍给她用,干脆就继续闷头补,过几日,锁中灵力没了,就又去那地洞一趟,回来再补,如此十二日,成功修复如初。
她长叹一声,手指遥遥点了点他:“我真是煞费苦心,等你醒了看我不把本要回来。”
那人自然不会回答她,睡得很沉,半阖的眼早就被她扒愣合上——孩子总是睁着眼也不是个事。
柳在溪爬起来在殿里收拾一圈,给自己找了点好吃好玩的,活动完毕后回来,脑袋在廊下溜着往花池看。
没醒。
她啃着果子摇摇头,又去别的地方转悠。
过了一会从房檐上遮在眼睛上遥遥瞧。
没醒。
她皱了皱脸,蹦哒去逗蛐蛐。
第三次,她就不再那么刻意给自己制造惊喜了,大喇喇从廊下直走过来,手里端着托盘,小臂上挂着件被她忘去天边的衣服。
“知道了,你就是想让我伺候你,就当本姑娘欠你的吧。”
她把盘子放在岸边,自己拿着衣服顺着池边台子走下去,小心翼翼撤下卫则玉身上的衣服,再换上刚拿来的。
对方浮在水面,倒还好操作,被她翻来覆去就像是拨弄从前死在缸中的某条小鱼——
她顿住。
嘴角耷拉下来,本来挺好的心情破灭,阴沉着脸色捣鼓好衣服,她一屁股坐在池边的台阶上,烦闷地踢起一脚池水。
“你要不睁眼看看呢,你在我的洗脚水里躺着。”柳在溪不高兴地说。
她认真盯着池中人的脸,数了一会,对呛的声音没传来。
片刻后,噼里啪啦的踢水声不断响着,亮晶晶的灵液四溅,打在池边的花瓣叶片上。
花池热闹不已,涟漪圈圈,枝叶颤动,坐在阶上的人也是头毛飞炸,唯独池中的卫则玉,睡得踏踏实实。
柳在溪发泄一会,停了下来。
她究竟为什么和个死人生气,呸!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