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当日我不该用自己威胁你。”沈牵仍坐着,低垂眉眼,没有看离去的尧宁,“虽然威胁了也没用,只是让你看了笑话,但今日我还想最后再争取一下。”
尧宁面上一派冷漠:“哦?”
沈牵抬起头,仍旧没看尧宁的背影:“正殿的交涉还需些时辰,你再略坐坐,喝杯茶怎么样?”
尧宁眼中亮起的光一寸寸熄灭下去,她无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算了吧。”
方要抬脚,身后沈牵继续道:“你走出去,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
尧宁目光冰冷地看了看脚下,没有片刻思考,跨过了门当。
“小师妹。”沈牵的声音传来,仍是温柔清越的,是不染尘俗的仙尊,不为任何人与事移动心志,他温声道出那个很多年前的疏离称呼,几乎让尧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珍重。”
尧宁面无表情:“师兄亦是。”
想了想,她侧过头:“大师姐很好,你若真想娶她,就莫要负她。”
身后一片安静,良久才传来沈牵的一声轻笑,清朗的声线带着点沙哑的质感,醇厚得像陈年的仙酿。
“说得也是。”
*
尧宁面色如常地回了太始殿,向阿度示意一下,便继续支着脑袋旁听。
太始殿中吵闹不休,现在正跟阿度吵的,竟是一个身着悬清宗门服的中年修者。
尧宁半看不看地瞥了一眼,隐约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那修者被尧宁看了一眼,眉心狠狠跳了一下,声量更大了几分。
“首先我们凭什么信她是要剿除天机阁,尧宁如今乃是魔尊,正魔向来不两立,谁知道你们尊上背后揣着什么心思?!”
“其次,凭什么要听她号令?她与沈牵本就是夫妻,夫妻二人沆瀣一气,我看沈牵自己就不干净!”
“最后,她自己就是混沌之源,既然混沌之气散播会带来浩劫,她怎么不自己去死?!”
这人声音一落地,场内顿时一片哗然,支持者有之,反对者有之,彼此之间争得面红耳赤。
顾无嗔不在场,代表他的弟子急得面红耳赤,看着那中年修士一脸无奈和着急:“善渊长老,你……”
阿度看了过来,尧宁这才又望了望那中年人,终于想起他是谁。
尧宁直起身子坐好,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尧宁向善渊笑了笑,后者冷哼一声。
“首先,我就是死了,混沌之气该扩散还是扩散,所以我死没用。”
没有人说话,尧宁继续温声对善渊道:“其次,我便是有什么心思,难道你们正道无人,竟只能任我鱼肉?”
善渊愤愤不平,刚要反驳,尧宁抢先开了口,不紧不慢道:“最后,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善渊老脸涨红,开口要说什么,一个弟子眼疾手快从后面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感觉到尧宁出去半个时辰不到,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变得十分骇人。
如善渊这样没有眼色又有地位的毕竟是少数,接下来的交涉便温和许多。
尧宁半听不听地垂着脑袋,尽力压抑着心中烦躁与戾气。
嗡嗡的声音听得格外刺耳,尧宁捂着额头,狠狠闭了闭眼。
额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尧宁睁开眼,看到了手上戴着的手串。
她盯着手串,神色几番变换,时而冷漠时而怒火中烧,最后她放下手,传音给白苏。
【半个时辰后,客房里等着。】
*
沈牵过来时,褚良袖与白苏已经打了一场,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人不错。”褚良袖对沈牵道,“算得上是个对手。”
“师姐。”沈牵道,“你是不是变弱了,如今他也算对手么?”
一句话让褚良袖与白苏同时变了脸色,褚良袖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沈牵转向白苏:“师姐且看着吧。”
白苏自知不是沈牵对手:“我知道你想杀我,可我是跟着她来的,你动我,天机阁之行她便少个助力。”
“这是求饶?”沈牵问。
白苏耸了耸肩:“你就当是吧。”
“行。”沈牵点点头,“那我下手轻点。”
话音落下,晴日里响起“轰隆”一声,一道电弧如银蛇一般落了下来,白苏慌忙往旁边疾闪,然而身上还是传来难以言喻的焦糊味。
白苏闷哼一声,没想到沈牵嘴上说着留情,下的却是死手。
他眉眼一下子阴沉下来,反手一挥刀,破风声响起:“怎么说?伤了你我可不好交差。”
沈牵眉眼温润:“那我尽量留你一命。”
白苏听懂了,这是要他性命的意思。
白苏谨慎起来,心念急转,沈牵想杀他他能理解,但在这个关头杀他,白苏却有点想不分明。
要么是他自信能在那场讨伐中护住尧宁,要么是他根本不打算搞什么正魔合作。
否则凭着沈牵的身份和心性,白苏想不到任何理由,他会在这个时候耐不住性子。
白苏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暗中打开了传讯符。
他得把情况禀告尧宁。
然而未待他动作,传讯符瞬间飘到了他与沈牵中间,上边浮起一行字。
【半个时辰后,客房里等着。】
第102章
“你说你曾经爱他如命……
这行字很快散去,白苏对上了沈牵的目光。
那一瞬间,他从头到脚都忍不住颤栗起
来,多少年刀尖舔血练就的本能拼命叫嚣着危险,然而在沈牵铺天盖地的威压下,他竟发现身体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的,丝毫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