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程十鸢寻到苏越,两人再一同赶来宁州的那一天,千南惠才坚持到了极限。
大概是雌雄蛊虫的响应之热烈,让她清楚人到了,她心一松,那口气也就断了。
苏鸢出生时的景象压根无法让寻常大夫来剖腹。
千南惠的内里,竟无一处能看的地方,可谓千疮百孔,让人无法想象这人是如何活到今天的。
又是如何在这样一副身体状态下,让苏鸢完好无损的。
只能用神奇来形容,母体孕育真的很神奇。
殷问酒亦听得揪心,心绪也有些乱。
不管是梁崔日还是苏鸢,苏越的态度都是隐瞒,而事实也如她所说,知道的多了徒添痛苦。
总归不会是瞒着什么高兴事。
那么她的身世呢?是不是又是另一个让人悲痛不已的故事?
几人都沉默无声或强忍呜咽的缓了好一会后。
殷问酒才问:“殷大娘,您既是照拂着千南惠的人,为何姓殷呢?”
殷大娘拿帕子擦了眼泪,回道:“殷姑娘,你的事大娘确实不知,只听闻过你的名字,问酒。”
殷问酒:“喔……那她们提及我,都是如何说呢?”
殷大娘道:“夸你聪明,教什么会什么,脑筋转的快呢。”
殷问酒笑道:“那您还骗我?她们养育师兄梁崔日,是因他是程十鸢的儿子;养育鸢鸢,因她是千南惠的女儿;救我、育我、教我,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梁崔日还有崔姓,苏鸢借一人姓一人名,我姓殷难道是因大娘您的姓来胡乱起的?
崔宅老管家说,苏越曾说过将来有一女儿,要为其起名问酒。
按现下情况来论,我可否合理怀疑我是苏越的女儿?那我爹,该不会是皇帝吧?”
最后一句话,直把苏鸢低垂哭泣着的头惊得抬起。
蓝空桑又小声地“嚯”了一声。
按她这么论,她与周献岂不是兄妹关系?
乱得很呐。
殷大娘神色怪异,选择了最安全的闭口不言。
殷问酒依旧笑着:“开个玩笑,若我与周献是兄妹,苏越不会无所动作任其发展。大娘,饿了。”
殷大娘大松一口气,站起身来,“我去做饭我去做饭,你们歇一会啊。”
她出了小厅后。
殷问酒也站起身来,“鸢鸢,带我逛一逛。”
苏鸢双手盖在脸上胡乱揉抹一通,引着殷问酒先到了院子。
这院子四四方方,摇头上望天蓝云白。
殷问酒裹了裹肩上的披风,问:“你儿时在此地,身边只有殷大娘一人?”
苏鸢答道:“好像是,再就是惠姨了……该说,越姨或鸢姨,还是唤程姨吧,不然怪怪的。”
几人往她儿时的房间走去,殷问酒又问:“你爹是谁,你心中可有猜想的人?”
苏鸢摇头,“你知道我这脑子,哪里能猜想到谁。”
殷问酒初时,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崔林之才导致三个人的相遇。
但殷大娘说千南惠心中有那人,那便不会是。
那时候程十鸢已然活死人一个,崔林之是个什么人,千南惠自不会心中有他。
见她沉默,苏鸢反问道:“殷姐姐你怎么想?”
“我想得可多,但总缺东少西的连接不上,且让我捋一捋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她儿时的卧房。
苏鸢道:“这房间我不常住,大多时间都是与大娘一同睡在她的卧房。这个房间便做越姨和程姨来时的住所居多,有时我也与她们睡。”
房间陈设简单,哪怕无人住也收拾的干净。
殷问酒转了一圈,翻了几本书,多是些话本子,想来该是住这房间的人爱看的。
程十鸢此人的性子跳脱不正经,千南惠是妖媚不正经,苏越是温婉不正经。
三人能成朋友,也是可以理解。
在如今世道,有这般本事且无所拘束的自由人,随性人,还是少见。
“去你大娘房里看看。”殷问酒道。
苏鸢回头望了一眼厨房方向,小声道:“不好吧。”
“不想知道?”
“……想。”
殷大娘的卧房与另一间房大同小异,只不过有人居住的痕迹更重些。
书桌上养着盆景松柏,铺着宣纸,并未写字。
殷问酒走了过去,翻开一旁拿书本压着的墨迹来看。
均是摘抄一些诗句,字写得比她好多了。
她说她只是负责照拂千南惠的仆人,在唯有私塾可供女子求学的当今,她一个老仆居然能过得如此雅致,且写得一手好字?
殷问酒笑了笑,继续往下翻看。
直到看见与其他字迹不同的潦草二字:问酒。
第342章 人性
她盯着问酒二字,两条秀眉蹙起。
问道:“这附近,可葬了些什么人?亦或供奉些牌位?”
苏鸢回忆片刻,无奈摇头道:“毫无印象。”
蓝空桑也看着宣纸上的字,说:“你那一手好字,约莫是同他练的。”
这个他,不知男女。
这张纸是被压在下头,上下垫着纸张几乎没有磨损,但还是能看出是有些年头的墨迹。
这字,也不是苏越的。
殷问酒字写得难看,但她却不是一个不识几字的人。
按理来说,她仅有一魂一魄都这样聪明的一个人,该是学什么像什么才是。
但她偏偏一手好字拿不出手。
但又懂得殷大娘摘抄的这些诗句出自何处,是何意思。
这便矛盾的很。
画符一笔不成,她都要弃了重来。
写字神鬼不认,她却没个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