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对卫家的辱骂,发自内心的嫌恶与唾弃亦让燕老质疑,此生是否值得?
他们在刀剑血海中拼死杀出一条生路来,而他们所守卫的大周百姓竟踩在他们的尸骨上,无尽的谩骂诋毁。
一代又一代,否决他们的一切,更有人塑他跪地求饶的泥像,被砸来浑身蛋液烂菜。
而这些行为被能坚守卫家有冤之人捣毁后,皇帝甚至还‘大发慈悲’的下令,念及卫府确有功绩,不允再有塑像咒骂等行为。
若再多有言论卫家,领罚。
于是这禁令一经公布,还得了百姓仁义慈君的好名声!
简直可笑!
同为将领,燕老替卫家之人深感心寒,亦对当今陛下的手段言语间皆是可灭九族的难以自持。
沈邺为他外祖父又斟了杯茶,老将军咕噜灌下,强行收回翻天情绪,道:“说回如今,王爷预备如何?”
卫老将军与燕老将军年纪相相差无几,儿时由卫老祖父共同教育之,感情深厚。
二人皆可独当一面后反而在大周领土分出最远的距离来,几年不得一见。
周献道:“十二日后的朝京节,沈邺已在上京读书人中开始排查,如今时局不算好看。”
沈邺接话道:“年轻书生,观念尚且不坚,歪风一吹便容易摇摆。这几日我初步吹了些钦天监一言堂之风,秘传速度不算快,但对钦天监已产生非议,具体心性如何,还得等契入卫家一事。”
周献点头:“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亦不可太缓,时日在此,相信节奏你自有把控。”
沈邺点头,“如今亦有烦心琐事所扰……”
燕老桌子一拍,“反了她了,妇人之拙,此事你莫要当件事,容老夫去管教管教这井底逆女。”
沈邺住在客栈,他母亲竟也将那画像送到了他房中。
并留话,他若不选,她便替他选了,直接下聘定上日子。
这事旁人插手,皆不合适,确实得他外祖父来。
周献道:“那你便安心此事,我见上京中人已一日多过一日。燕老您的大用,除却此事外,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
燕老军人脾气,粗声道:“王爷但说无妨!”
周献沉吟一番,面色凝重的很,他道:“在计划之前,我必先得告知您二位一事……我们的动作在那位眼中,皆不是秘密。具体明确到何种程度,不知。”
燕老又是一拍桌面,豪爽道:“老夫当什么大事呢!为君者,心中若是这点掂量都没有,他又怎会登上这个位置。
他既能谋权篡位,又怎会安心你们兄弟几人。既往君临天下之人,没一个手中不染至亲血的。
这便是皇家,吃人的宫门之内,天下的掌权者!”
燕老的话语扫清了周献心中那一丝丝郁结。
他拱手道:“未谋而先衰,岂能成事!老将军所言,庭骁受教。”
茶肆之中,炉火熄了半晌亦无人知。
均因朝京节的谋划而绞尽心思的查缺补漏,周身血液是前所未有的热,便不觉得屋中寒冷。
……
御书房内。
周洄一人观棋局,时而执黑子,时而执白子。
他落下一枚黑子将白子围之,道:“三个时辰了。裴严,这一局,你看谁会赢?”
第366章 韫纯
裴严伸着头一副仔细观之的模样。
弯腰答道:“依奴才来看,现下黑子略胜一筹。”
周帝笑骂一声,“老东西,滑如泥鳅。朕今日偏得从你口中听到一句实话不可,说,这一局,你押谁赢?”
裴严余光又看那棋面一眼。
这黑子白子,按他跟了周帝几十载的了解来看,他必然是将献王比作黑子。
太子是为储君,礼承正道,是为白。
献王则是他困于上京的一颗黑棋,偏宠助势,用以平衡太子实权,是为黑。
裴严:“不论黑子还是白子,其掌控权皆在陛下手中,陛下想让谁赢谁便会赢,归根结底……便是陛下赢。”
周帝哈哈笑了几声,拿手冲裴严点了点,“你啊你,这张嘴总有招。走,去栖梧宫。”
后宫之中,纯贵妃的例外是独一例的。
也只有去栖梧宫时,裴严不会高呼摆驾,只因纯贵妃不喜喧闹,不喜高调。
栖梧宫门前。
裴严照例停步于此,除陛下特许交代他随行外,他连纯贵妃的宫门都不得迈进。
宫门之内。
冬日的阳光总是格外讨喜,花园中的不少宫人忙碌来去,显得热闹。
纯贵妃拿把小铲,松着泥土,笑道:“赏得半日春。”
暖阳下的鲜花,可不就是半日春。
这些从温室拿出来的嫩花苗,必然撑不过夜里的寒风。
原是和谐美好的画面,在周帝看来,却瞬间寒了眸光。
这人不是。
她压根没有这份闲心亲自动手来赏这半日春光。
栖梧宫的宫人发现了站在门边的周帝,屈身行礼,纯贵妃听到声响转过头来,可她转头的瞬间,周帝也转了身欲走。
“陛下。”
周帝脚步顿住,纯贵妃快步走到他面前,福了礼道:“陛下,姐姐刚回来,正在房中,只不过见臣妾有此雅兴摆弄花草便纵容了些。”
见周洄面上这才好看些,她继续道:“臣妾陪您回房。”
“好,日头将下,你不可受寒。”
二人一同往寝殿去,进了门便见白韫纯斜躺在窗边贵妃榻上。
窗外是松柏山石造景,一旁的枫叶火红,亦还算坚守的并未光秃。
“这么好看?”周洄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纯贵妃福身预备走侧门回自己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