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也只是噢了一声,并不问他为何要见周昊。
总归是朝堂之事而非术学。
“师兄走了?”
周献:“走了,他作监正,这种天可否会雪灾也是他所要忧心的。”
眼下殷问酒反而更忧心起梁崔日来。
“你说崔林之做沈国公,接近师兄的目的难不成会是因为父子情?不能够吧?”
周献将她拉离开窗边,关上窗子,传了人来送早饭才回道:“或许多少有些,这一点我还是有所体会。”
他们同为等着被借命之人,再有说服力不过。
“我们是儿子,带着至亲的血缘关系,又是他们所重视性命之人,不管是来自父亲的接近,还是对于猎物的诱哄与罪恶之心,都会有,挺复杂。”
如今周献还有她这个献王妃, 而梁崔日连与人亲近都避之不及……
殷问酒越想越愁,他这毛病,想必不管是做元靳还是做沈国公的崔林之应该都有体会。
他若是再情绪外露,会是何后果?
与崔林之拉扯,她确实难有信心。
见人不说话,再看她亦不掩盖的情绪,周献断言道:“你要去见沈国公?今日?”
“嗯,不战先惧,未免太窝囊了些。”
周献笑:“知道拦不住你,一早已让蓝刀客点好暗卫了。”
殷问酒伸手勾他下巴,笑道:“王爷就是王爷,人精王爷。”
他抓她的手在掌心,“希望王妃也有点良心,还记得要为我生孩子一事。”
“对了,提起此事,我想起昨日问师傅我这七魄是否也在养回,她答一句也许……也许是个什么意思?”
要生孩子必然要同房。
要同房必然要身魂齐全。
当然她不是为着这事……而是为一个活,明白的活。
而如今看来,还是只有一魂是自己的。
周献重复了一遍:“也许?”
“可是问酒,我从未觉得你不懂何为喜、怒、哀、惧、爱、恶、欲,与其说是不懂这些,该总结为人性淡薄罢了。
喜不狂喜,怒倒是会及怒。
哀、惧?并未有体现,以往更多在狂妄。
至于爱,不管是亲情、友情、爱情,皆是爱,以往你在意苏越,在意蓝空桑亦能算是爱。
如今还有二夫人、还明、梁大人、苏央……好多人你都在意着。
更心中有我,虽过程迟缓,但这也算不得曾今缺失此感,或许只是心防太重。
恶亦有,欲,亦有。
所以何谈养回呢?”
暗卫在这话口来上了早饭,殷问酒舀了一勺羹汤品着,在心中思虑周献方才的话。
只是防心太重吗?
“可我确实魂魄不全,此乃事实啊。”
可这世上,也没有她这样还能活着的先例,她的种种反应,都寻不到参考。
“现在,你对自己的身份有过新的怀疑吗?”周献问。
殷问酒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在柜中翻出当初周献让她做些记录的那本册子。
上头久久没再新增多一笔。
第387章 面貌
上面还是之前记下的那些。
怕鬼、怕虫、怕热情。
字写的难看、早起必要喝水、身上有疤、会有亲自杀人的心、耐心差。
她从书桌上顺便提过来一只毛笔,继续写道:“幼时便认识苏越她们,有可能是苏越的女儿。”
写完一句,又思量起来。
周献端起她的羹汤,往人嘴边送食。
她含上一口后又连画几笔, “人情淡薄,防备心重。”
还真是想到什么写什么。
周献指着女儿二字问道:“假设五哥确实是她儿子,那么你的爹又是谁?我父皇他,心胸如此之广?”
殷问酒笑了,“周禹二十六,假设她是我娘,那便应该是在周禹七八九岁时有的我。她能在宫中自由来去,在云梦泽陪我时一待也是近两年,并不是没有可能不是吗?”
周献被说服,“确实。”
眼下千南惠有苏央,程十鸢有梁崔日,但她们都已早早身故。
如今活着的,只有苏越。
“唉,四处求证她是不是我娘,好好笑是吧。你说崔林之也算一个与她相识多年的人,会不会也知道些什么?”
周献:“是一个突破口,崔林之此人,必要见的。”
一碗羹汤喂完,他将碗勺放下,“时辰差不多,我回王府,你去国公府?”
殷问酒点头,交代道:“小心些。”
周献揉了揉她的巴掌脸,“真有良心了。”
她反握住他两根手指,将其拉得开了一些,然后侧头在他掌心飞快落下一吻,道:“还可以更有良心些。”
掌心的痒意,随着筋脉直通至心脏。
他笑着起身, 依旧是那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来印上浅浅一吻,又觉不够,轻含辗转,逐渐加深。
……
殷问酒披着狐裘出房门时。
蓝空桑依旧一身单衣,也不撑伞,身板挺直,犹如站桩。
在院中不过片刻便被大雪几乎落成一个白人。
她朝她快步过去,“桑桑,干嘛呢?不冷吗?”
蓝空桑这才回神似的朝她转过头来,将她身后的帽子拎起为她戴上,“无事,好久不见这么大的雪。”
以往雪再下的密集,都如沙般。
这样成团的时候确实少见。
殷问酒没说什么,拉着她往她自己房中去。
“换身衣衫吧,一会雪化了该冻死了!”
蓝空桑抱着她塞过来的衣衫,解释道:“冻不死,没想这么死。”
殷问酒推搡着她去屏风后,“快点换下,里头的小袄也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