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梦(4)
卿画送走秋姨，回到院中，望了眼天上的阴云，走上了阁楼。
“小姐，要下雨了，坐在窗口凉，你多披件衣服”
卿画替她拿了件袖口用银丝线绣着几朵祥云的外裳披在肩头，走到左角画案将零乱的画收捡。
沈音音望着窗外，数落着雨珠，雨打乱了梨花，一片、两片…飘下。
“小姐，雨打进来了”
卿画伸手去合窗，被沈音音阻下，
“我再待一会儿”
卿画看着小姐不到两天便憔悴不成样的脸，一双狭长的眼裹着诉不尽的忧伤，不忍再劝说。
枝叶上，雨珠亮晶晶的，一颗颗，一串串，映着那一双如画的眉眼，沈音音回想着。
风扰乱了雨丝，惹得雨珠纷飞落，一颗颗砸落到冰凉的地上像一个个梦跌碎，冰冰凉的雨丝，打在沈音音单薄的身子。
“小姐，我还是把窗合上吧”
窗木合上，窗外的雨下了一宿，梨花堆满了院落。
一个穿着绛紫色衣裙、头上戴着饰品的妇人踏入院中，身后跟着两丫鬟，步履急匆地上楼。
沈音音咽下卿画喂的药，轻咳了两声，见沈夫人走上了楼。
“阿娘”
“音音”沈夫人几步走到床边，抚上她的额角，急道：你这是怎么呢？
“阿娘，我没事”
“卿画，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沈夫人厉道。
卿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阿娘，是我自己吹了点风受了凉，大夫已经看过了，再吃两幅药就没事了”
“真的，你不是哄骗阿娘的？”
“阿娘这么聪明，音音怎么骗得过。阿娘你先让卿画起来吧”
沈夫人平了平心中怒火，道：卿画，你起来吧。
“卿画谢过夫人”
“阿娘，你和阿爹不是去了上都，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呢？”
“途中遇到点事，等你病好了我再告诉你”
“嗯”
“音音你好好儿歇息，阿娘先回去了”
“阿娘慢些”
沈夫人走时狠狠看了眼卿画，卿画心中一颤，等沈夫人下了楼，卿画才凑到床边，道：小姐，你要快快好起来，不然夫人会剥了我的皮的。
“有我在，不会的”
“卿画，让你受委屈了”
“小姐你说这些做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沈音音含过卿画喂的药。
“小姐”卿画高兴地跑上楼，手中拿着一把刚摘的杏花。
沈音音正在画案作画，不时轻咳几声，眉间有着倦色。
“小姐你病还没完全好，怎么就下床作画呢？”
沈音音搁下笔，道：你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累了。
“累了就不画了，景园刚架好了一座秋千，我们去荡秋千”
卿画将杏花插进一个浅蓝色的柳叶瓶，
两人便下楼去了景园。
“小姐你坐上去，我推你”
沈音音坐上秋千，卿画将她推出。
景园花木扶疏，花朵开得正艳，不时送来阵阵花香。
“小姐，你那天怎么呢？”
“我遇见了一个少年郎，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卿画心中有些明白了，小姐为何一时欢喜、一时又悲。
“那小姐你可有问那少年的名字？”
沈音音摇头。
卿画眉尖也凝上了愁。
“不如我们再去一次小姐上次去的地方，说不定能再遇到那少年郎，这样啊你的病就好得快了”
沈音音用团扇轻轻打了下她：你胡说什么？
“小姐你耳朵都红了”
两人走到了上次游春的地方，卿画眉眼疑惑：小姐这里哪有白茶花，你是不是记错了？
沈音音摇头，心中疑惑：我记得这里明明是有茶花的。
卿画心里轻叹了口气，怕小姐又犯起了痴病，轻声劝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第四章 红叶（2）
第二章 左家有女，才横溢
沈音音、卿画回到沈园，脚刚踏入园中，沈夫人身边的丫鬟画末赶到了两人面前。
“小姐，今天有位贵客来了，夫人让你去堂屋”
“贵客？”沈音音眉眼疑惑，转身和卿画走向另一条回廊，刚到堂屋外便听到了一阵谈笑，谈笑声中夹着一个很清脆的声音。
沈音音走进堂屋，屋中的目光齐看向她。
“音音见过阿娘”
沈夫人从座上走下，道：音音，这是你阿娘常跟你提起左夫人。
“左夫人”沈音音盈盈一礼。
“音音我跟你阿娘可是少时的闺友，你叫我贞姨就好了”
沈音音抬眸，见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丽人正打量着自己。
“好一双漂亮的眼睛，仿若画中山水都进了她的眼”
沈音音亦打量着眼前丽人，她整个人给人一种明亮的感觉，如一粒珍珠。
“音音，这是左家小姐…”
“音音，我叫萦萦”
两人一见如故，情谊从眼中延开。
夜雨扑窗，打湿了画案的一角，沈音音却撑头想着心事，浑然不觉。
“哎呀小姐，画打湿了”卿画惊道，将画提起，又是懊恼又是焦急。
“这可是你最喜欢的”
沈音音淡淡瞥了一眼，道：坏掉了就将它扔了吧。
卿画提着画一脸怔愕，心道：这幅画以前小姐可是当作宝贝，连碰一下都不行。
卿画看着灯下小姐一脸的惆怅，心中叹了口气再叹口气，摇了摇头将窗户关好，走下了楼。
窗外雨声潺潺，沈音音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又起身翻开画集，画页里夹着一片红叶。
细雨敲窗，灯下女儿为谁思念？拟把红叶轻藏。
如美初见，如画双眼，我有相思不可言。
小楼一夜风雨后，院地还有积水，只听
楼中一两声轻咳。
“小姐生病呢？”画末看了眼二楼。
“嗯，又有些咳”
“左家小姐来了，夫人让小姐过去一趟”
“那我上去告诉一声小姐”
“嗯”
卿画上楼，沈音音正靠着软枕阖目。
“小姐”
沈音音睁开眼，卿画道：左小姐来了，夫人让你过去。
“那你去打些水来，我洗个脸”
沈音音穿着一件袖口和衣襟绣着几朵梨花的月白衫，走进堂屋。
“阿娘”微微一礼，目光转向一旁的左萦萦。
左萦萦细看着她，关切道：音音，你的脸色不太好，你生病呢？
“没事，是上次受的风寒还没完全好”
“岚姨，我可以带音音出去吗？”左萦萦回头看向沈夫人。
“你们出去吧”沈夫人笑着道。
“去哪里？”
“茗楼听书”
一辆宽敞的马车驶在街道，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左萦萦放下珠帘，转而向沈音音。
“音音，那两家紧挨的酒楼为什么万香楼店铺大店中修葺也比旁边的好，生意却惨淡呢？”
“万香楼的生意以前是很好，可万香楼老板的儿子好赌，挣的都输给了赌坊，酒楼也就开不下去了”左萦萦若有所思点点头。
“萦萦你想收了这家酒楼？”
“咦，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想的？”
“我听阿娘说你们家在京城做着很大的生意”
“阿爹在京城是有几家绸缎庄和酒楼，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嗯”沈音音认真地点头。
“我跟我夫君是两个月前搬来这里的，我夫君在这里有份差事，我阿娘怕我住不惯，两三天前从京城过来看我”
“你已经成婚呢？”沈音音有微微讶异。
“是吖”左萦萦脸上好一阵甜蜜，想是她夫君待她极好。
沈音音心中没来由地有几分倾羡。
“音音那家绸缎庄是我前不久收了的，现在生意还不错，你要是看中了什么锦缎告诉我一声”
沈音音撩起珠帘，见对面一家店铺人满屋，挑选着锦缎。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马车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