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梦(6)
“沈小姐”周佚展颜一笑。
“周大哥”
三人在水阁坐好,不一会儿便谈得熟络了。
“周佚,我想划船去湖心坐坐”
“湖中风大,我先去跟你拿件外衣披上”
左萦萦目送着周佚走出水阁,转而向沈音音,道:周佚虽然只是个小捕快,但待我却极好。
沈音音认可地点点头,一双狭长的眸子里突然现出疑惑:平日里你都不怕风,今日是身体不适吗?
左萦萦被沈音音这样一问,双颊有些羞红,沈音音见她手放在腹部,心中明了。
“原是萦萦要做阿娘了”
湖边树下栽种着牡丹,湖光潋滟,白云倒映在湖中,湖心来往着许多画船。
清风吹拂着脸面,沈音音看着周佚两人情意绵绵,心中又想到了压在画集里的红叶。
小小红叶,藏匿无尽思量,沈音音正晃神间,一声‘梦里的声音’落尽了湖水。沈音音侧过头,见临近的画舫正有三个少年郎在桌前饮酒,在画舫的帘纱后,那‘梦里的声音’正一字一字落入绿湖。
沈音音的心提了起来,帘后的人缓步走出,那双如画的眉眼,心里不知想了多少遍,梦里不知梦到多少遍,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心下悸动。
而少年郎的目光恰巧向她看来,却只在她脸上冷冷一瞥,那冷漠的目光像寒冰扎进了沈音音的梦,久筑的空梦,梦裂成碎片。
“音音”左萦萦看着沈音音一脸失魂,语含着急。
“音音,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湖上的风吹着有些沁凉了,我有些冷”
“那我们回去吧”
“嗯”
左萦萦将身上的外衣解下,替她披上。
一轮圆月挂在天上,一处荒地尽是断壁残垣,杂草丛生更显荒凉。一红衣少年郎坐在残垣,眉眼如画。
一声细响从荒草传出,红衣少年郎变成白狐,飞跃纵跳到一处断壁,瞥见来人,又变回少年模样。
“还有两日,尚榷那狗贼就到曲城了”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从草中传出。
“准备好”
“是”
草中人消失后,残院又恢复了寂静,红衣少年郎拿出一支横笛,放到唇边吹奏。
笛音是如此的苍凉,苍凉到人想要落泪。
第四章 一病相思,命几休
沈音音从画楼回到沈园后,大病一场,大夫一个一个提着药箱从沈园走出,走后皆摇头。
沈夫人用手绢擦拭着眼角的泪。
天空密布着阴云,卿画站在梨花树下小声啜泣。
“小姐”泪从眼眶涌出。
“卿画”左萦萦走进院子,眼中含着着急夹着担心。
“快带我上去看看音音”
左萦萦走上楼阁,走到床前,撩开了些许纱幔,一股悲悯从心底升起,一颗泪滚滚而落。
左萦萦放下纱幔,转向卿画:明珠,你先下去,我有话要问卿画。
“是”
明珠下楼,左萦萦道:卿画,音音这不是伤寒,她究竟怎么呢?
卿画惊愕地望起头,左萦萦继道:卿画你快说。
“周夫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姐一个月前游春回来后,就常一个人望着窗口发愣,她…她或许是在思念那个少年郎”
“哦…既是这样,为何不告诉夫人托人问问?”
“小姐并没问那少年郎名字”
“这……”
“小姐说那人仿若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左萦萦正思索间,外面却传来了明珠与沈夫人的对话。
“夫人”
“明珠,萦萦在上面?”
“嗯”明珠点点头。
“夫人,沈小姐正和小姐说着悄房话了,夫人不如晚间再来看沈小姐”
“哦?音音醒了。好,那你让萦萦多陪陪她”
楼上,左萦萦听着沈夫人离开的脚步,又凝神细想,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个画面,虽只一瞥,却极为惊艳。
“那日湖心那帘纱后的绝美少年”左萦萦慢慢回想:那一桌饮酒的有龚子仪,嗯,却找子仪问问。
这般思量后,转而向卿画:那个少年或许我认识,你先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到时我再过来。
卿画眉眼一展,坚定地点点头:嗯!
左萦萦主仆走出院子,卿画又打湿脸帕,替小姐擦了擦手和脸。
到得深夜,沈园灯火熄灭,帐中人一阵咳嗽,又昏昏睡去。
☆、第六章 红叶(4)
第五章 闺中玉殒,灵狐泪
“萦萦”龚子仪从屋中迎出。
“子仪”
“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我路过,进来讨杯茶喝”
“进来”
左萦萦跟着龚子仪进到了堂屋,一个约十三、四岁的丫鬟端上了两杯茶,放到桌上。
“你来找我有事?”
“子仪,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嗯~前两日你是不是去了画楼绿湖?”
“嗯。你也去了?”
“嗯”左萦萦点点头,道:跟你们一起的那位红衣少年郎是谁家的?
“你说的是蔡兄,萦萦,蔡兄家可不是行商的”
“我不找他谈买卖”
“哦”
“你可知道他家住哪里?”
“环溪山”
左萦萦离开龚家,坐上马车,吩咐道:俞叔,去环溪山。
明珠撩开车帘,见两边道路荒草丛生,道:俞叔,怎么越走越偏僻?
“环溪山啊就在这附近,再走一会就到了”
明珠疑道:小姐,真会有人住在这荒山野岭?
“我也不知道”
马车又往前驶了一段路,突地停下。
“夫人,到了”
左萦萦扶着明珠走下马车,只见杂草丛生,荒无人烟。
心道:子仪说这里有一座大宅,黛瓦白墙,怎么是一座荒山?
“夫人,这里并不像有人住”
“俞叔,你在这里等我们”
“这……”俞折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担忧道:夫人小心些。
左萦萦拂开荒草,拣平坦的地方走,两主仆走得一段路,却见前方一块空地,一地皆是断壁残垣。
左萦萦二人走近,野草及膝。
“啊~”明珠一声大叫,用手指着一处荒地,结巴道:小…小姐,骨…骷髅…”
“小姐,我们离开吧”
左萦萦望了眼四周,见一处空地还有一偏隅没有倾塌,屋顶有几片残瓦,风吹得野草晃摇。
“明珠,你要害怕在外面等我”
左萦萦提步走向那一处偏隅,走进屋子,见地上残瓦碎罐,蛛网密结,灰尘积了一指厚,而在另一处地方,却打扫得极干净,一幅画挂在正中。
画中人眉目如画,黑发用白玉发冠高束,一身红衣殷红似血。
“小姐”
左萦萦一惊,见明珠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鬼丫头,你吓死我了”
明珠低低一笑,道:这就是那红衣少年郎?
“嗯”
“长得真是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可是,他若住在这里,为什么要把自己画像挂在墙上,还上香呢?”
左萦萦刚才太过专注画,这才看到在画的前面,一张案几上放有一个香炉,炉里还插着香。
心中也生疑惑。
“我们先回去吧”
马车回到明园,左萦萦刚下马车,老管家周瑞急步走来。
“夫人”
“周叔,你面色惶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衙门出了大事,尚左丞相经过曲城时被刺杀了”
左萦萦一震,稳了稳心神,道:夫君呢?
“主人在书房”
左萦萦走到书房前,却听房中一阵大笑,又是一阵大哭。
“主公,终于有人替你报仇了”
左萦萦一愕,还未回过神,房中人厉声道:谁在外面?
左萦萦推门走进,道:夫君。
“萦萦”
周佚将左萦萦扶进屋中坐好,左萦萦的目光却始终盯着他。
周佚转身将书房门关好,回头看着萦萦,道:你都听见了。
“嗯”左萦萦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