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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号隔离区(10)+番外

作者: 周乃 阅读记录

梁箫笃定地摇头:“这些绝对不是正常现象。”

医生有些不耐烦:“反正检查不出原因,你如果不相信,我们也没办法。”

梁箫拿着检查结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切似乎都是偶然,但仔细想来,总觉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自从上上周在Elsol忽然心悸了一次后,连续两周,每周她都能感觉到类似能流辐射的不适,这种眩晕、气闷的感觉到了周五最甚,每周跳舞之后,她不仅没觉得轻松,反倒觉得非常疲惫。

心里的东西压抑得更深。

失眠的时候她会陷入一种庄周梦蝶的奇幻空间中,她会看到她的导师,看到他们在实验室狂热而不知疲倦地做着实验;她会看到小时候的自己,看到在她懵懵懂懂的时候就病死了的父母。她还会看见梁29。

在她半梦半醒的梦中,梁29是个孩子,她也是个孩子。

梁29灰色的眼睛让她想起了她第一次实验用到的那只小灰兔,毛茸茸,圆溜溜,泛着水光,带着胆怯,让人想揉在怀里亲两口。

“不要看我,我要杀了你。”小梁箫冷静地说。

梁29点头,眼里流出悲伤的泪水:“好的。”

“哭也没用,这就是你活着的意义。”

“我知道。”梁29说。

他身上穿着梁箫小时候的短袖短裤,个头跟她一般高。他走到梁箫身后,张开双臂,两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贴在她的后背上。他的身体慢慢融化、模糊,像一团糯米和成的浆糊,紧紧地跟她粘在一起。

他握着她的手,拿起一把手术刀,直直地对着心口。他的心跳开始变快,变得跟她一样。

“杀吧。”

梁29留着眼泪,但他说得很欢快,两人很快合二为一,他的话就像是从她心底里说出来的一样。

梁箫突然觉得很开心,或许为了他根本不怪自己,或许为了自己不用思考什么复杂的哲学和伦理问题。她拿着刀,像每次做实验那样,毫无表情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她的胸口传出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听见身后的梁29发出狗崽子一样奶声奶气的叫声:

“嗷!”

然后她醒了。

只不过是个梦而已,她想。

周六早上下起了雨,梁箫一夜几乎没睡,睁着眼听了一会儿雨声,决定出门遛弯。工作时不苟言笑、令人退避三舍的女魔头,生活里却像换了个人。她仍然不怎么爱说话,可她热爱一切能用肢体表达自己感情的方式,她爱运动,爱跳舞。包括芭蕾,包括探戈,以及……

……广场舞。

梁箫是小区里为数不多喜欢跳广场舞的年轻人。每个周末的早晚都是她跟小区老太太们切磋舞技的绝佳时机,当然对于老太太们而言,梁箫除了是一起跳舞的小伙伴之外,还是一个好看的、有文化的、单身的小女孩。这样的小女孩总是能让老太太们另眼相看。

梁箫一大早就醒了,撑着伞到了小区活动室,只有齐阿姨自己坐在里面。

“啊呀,小梁来了,”齐阿姨冲她招手,“坐这里坐这里!”

梁箫坐到她旁边,看了一眼她的通讯仪:“今天猪肉又涨价了。”

“是的呀,真是烦死了,”齐阿姨说道。生在世纪初的她还习惯于平板电脑和手机的实体屏,总是忍不住戳两下飘着的光屏。

“喏,你看看,再这么涨下去明天猪肉比车子都贵了呀!”老年人说话最喜欢夸张,齐阿姨也不例外,“我们家必须要吃肉的,小孩子不能总吃替代粮的呀,那个东西又没有营养,总吃嘛对身体不好的,你说对不啦?”

“替代粮没问题啊,”梁箫反驳道,“营养配比很均衡,蛋白质、维生素、膳食纤维,我就每天都吃替代粮。”

“哎呀,”齐阿姨挥挥手,“那都是合成出来的,又不算真的粮食。你们年轻人嘛吃吃没问题的,小孩子不行的呀。”

梁箫点点头:“也对,婴幼儿的营养需求比较复杂。”

“哎,对了,”齐阿姨突然神神秘秘道,“上个礼拜跟你说的那个教授怎么样?”

“嗯?”梁箫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终于想起那个所谓的“教授”是怎么回事,“齐阿姨,他不是教授,只是助理研究员,而且我已经不记得他叫什么、长什么样了。”

“你不满意啊?是不是喜欢你那个舞伴啊?阿姨这里有一个好的,介绍你认识一下好伐?”

梁箫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过段时间吧,现在不用了。”

齐阿姨一副有惊天八卦的样子,严肃道:“你最好这两天就定下来……你不知道,咱们小区进来了一个变态!”

第10章 登堂入室

说话间又进来了几个阿姨,听到“变态”两个字眼,顿时像见了骨头的狗似的,闻着味就蹿了过来。

“你也看着了?”

“看见了呀!”

“我也是!就昨天,我看见他就在喷泉后面的树里!可吓人了!”

“就是!我那天也看见了,你猜搁哪呢?树上!我还以为是个塑料袋呢,老大一片黑影,结果我看见他鞋了,差点没吓死我!”

“那怎么办呀?”

“我跟物业说过了,但是人一来,他就跑了,监控也查不到。”

“这个小区真是待不下去了,我买的时候就冲着安全买的,现在倒好了,进来这么大个大活人也抓不住!”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天,才注意到梁箫坐在一边,她听得还很认真。齐阿姨拉着她:“我告诉你哦,你赶紧找一个男朋友,晚上跟你一起回家,不然你一个人真的不安全。”

“报警了吗?”梁箫问。

几个阿姨叹气:“警察来了一趟,也找不到人,只能是再见到人的时候找他们了。”

沉默半晌,一个阿姨突然道:“我觉得这个人有点诡异。”

另一个阿姨立刻附和:“是吧?我也觉得很诡异,怎么监控就拍不到他呢?”

“……说不定是鬼呢!”

“啊呀!”齐阿姨吓得跳了起来,“别说了,别说了,跳不跳了?”

众人一看表,这才发现早已经过了正常跳舞的时间,于是把这事很快地抛到脑后。活到这把年纪了,即便真有鬼神,也只是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她们好歹也是说着“老娘无所畏惧”长大的人。

梁箫倒觉得事情不简单,她想起了那个出现在她休息室的贼。同样的黑影,同样的悄无声息,监控下同样的“隐身术”。

也许贼盯上了塔?又或许,她的一系列病症其实都跟他有关?

梁箫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试图理清所有事情的联系,她套着雨衣,在小区里走了一下午,但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雨天贼也要收工啊,她想。

正想着,忽然在楼下看见一团黑影。她本能地惊了一下,心想,说小偷小偷就到。

雨下得并不小,天也黑得很快,那团黑影龟缩在墙边,躲在屋檐下面的一小片空地下,半边淋湿的衣服成了一个龟壳的形状,把他的头扣在里面。走得近了,梁箫才慢慢看清那个人起伏的轮廓,和他格外大的粗喘声。

她默默在心里衡量了一下,高大,可能还有病。看了一眼三米开外的监控,里面的“红眼”早就灭了,她又在心里补充了两个字:惯犯。

梁箫默默地往后退,一直退了两三米远,才掏出通讯仪,“滴”地一声,按下了紧急按钮。

“你好,我这里发现一个疑似小偷的人,我——”

听到她的声音,那团黑影突然抬起头,“嚯”地一下坐了起来。

梁箫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她看见那团黑影迅速地、跌跌撞撞地向她跑来,然后一下摔倒在她面前。半旧的大号风衣里,慢慢露出一张涨红的脸,雨水顺着他满头满脸地流下,他用手拨开头发,露出一双纯黑色的眼睛。

然后,他冲梁箫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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