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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江湖(47)

霍临风半蹲床前,对上那双清明的眼睛。他问:“宫主没醉是不是?”

容落云点点头,不扮醉,有些话说不出的。

霍临风又问:“那现在岂不是说不出了?”他将手放上对方的膝盖,裹住对方的拳头,“那我说罢。”

容落云身子僵住,瞳仁儿却颤得厉害,怦怦,心脏冲到了喉眼儿。霍临风握着他的手,说:“相识数月,我做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

捉鱼,采莲,做灯,糊风筝……琳琅琐碎叫人赧然。“曾嫌你骄矜倨傲,如今却觉可爱。更厌你行凶作恶,如今也已经改观。”霍临风说着,“你在我面前有过弱态、窘态、凌厉娇憨,或者天真青涩,我见过便一直记得。”

他松手向下,握住容落云的脚腕:“我不确定是被你哪一面打动,因为等我反应过来时,你每一面都能轻易打动我了。”

绫鞋褪下,容落云抬脚踩住霍临风的肩头,下移至胸膛,他跟着剧烈起伏。“打动你便如何?”牙齿厮磨下唇,他逼问,“便要如何……”

霍临风说:“想见你,与你说话,陪你玩儿,哄也行骗也行,想叫你最在意我。”哪怕同为男子,也许立场相对,可一腔情意什么都敌得过。

昏了头,迷了心,犹如飞蛾扑火。

容落云问:“你是不是——”

“是。”

霍临风说:“我喜欢宫主。”

半蹲累人,他起身一倾,将容落云扑向床中。探手捋下纱带,趁势解开封腰,他将容落云放松下的身体抱住。容落云愣愣看着帷幔,垂着手,慌张到忘记拥紧对方。

霍临风却问他了:“宫主,你喜欢我吗?”

他动动唇:“喜欢。”哪还有骄矜倨傲,下巴不住地点在对方肩头。

许久,霍临风松开容落云,映着烛光瞧那眼睛。宝萝有一双杏眼,身下这位则是桃花目,而兜兜转转,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心肝。

手掌捧面,他俯首抵住容落云的额头。“当晚风寒发作,啃了宫主的颈子。”嗓音沙哑,他低声些,“那夜之后,就肖想亲亲宫主的嘴了。”

容落云蓦地瞪大眼睛,心停脑嗡,薄唇被重重吻住。

烫的,软的,含着酒气和情欲,将他烧着、揉着,烈如火树银花,缠绵又似春水照云……他一点点苏醒,抬手缠上对方,仰颈回应,呜呜出声。

眼角悄悄地滚了滴水珠。

这一吻尽,霍临风说:“宫主,我不做大弟子。”

容落云喘着,不懂其意。

霍临风笑言:“要做驸马了。”

第34章

容落云薄唇微张, 细细地喘着, 心跳快要压抑不住。他凝视着霍临风,有点痴, 有点醉, 惶惶然似在梦中。

霍临风揩去他额头密汗, 问:“渴不渴?”

他点点头,甚至生动地舔舔嘴唇。刚表明心迹, 才说尽酸话, 他这不知羞臊的姿态成何体统?果然,霍将军的眼神忽明忽暗:“亲过之后, 不太渴才对。”

容落云小声说:“……许是不够罢。”脸刷一下红了, 红烛都略逊三分。面前的高大身躯再次压来, 胸膛碾着胸膛,大手托着脑后,薄唇倾覆定要把他亲个够本。

霍临风活了二十三载,尝过千般滋味儿, 唯独没体验过情爱。他急切、凶猛, 凭着一股本能攫取掠夺。于江南夏夜得两情相悦, 三更天厮磨,四瓣唇难分难舍。

容落云刚刚还叫嚣“不够”,此刻魂飞天外,连呼吸都忘了。久久,霍临风大发慈悲放开他,趁他喘着, 偏头衔住他的脖颈。

薄唇吮吸,利齿轻咬,他便是羊入虎口、兔遇飞鹰。层层帷幔重影一般,他用真气压着的醉意翻涌而来,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

耳朵忽地一热,霍临风拱在他发间,张口含住他的耳垂。“别这样……”耐不住,那股子酥痒钻进耳蜗,直蔓延到全身。

霍临风非但不听,还趁机警告:“以后不许再用六路梵音。”

重重一嘬,容落云急急地叫唤一声。“嗯……嗯……”他这般答应,恍然间,外头一声猫叫掺和进来,与他逸出的声儿琴瑟和鸣。

“宫主把那小畜生都勾来了。”霍临风不禁低笑,“再给我勾一只小狐狸暖被窝。”

风寒发作那夜把人千摸万揉,口中却喊着狐狸,此刻竟故态复萌。容落云砸他:“还要谁暖……杀了你!”

那拳头软绵绵的,不知是打人还是搔人。纱袍散乱,霍临风探手抽开绳结,再撩起搭衽,将外袍中衣一并褪下。

“如今想来真是后悔。”他说,“落水那回,疗伤那回,我怎的君子成那般?”当时就该扑住了,压实了,缱绻个七荤八素,混账个从里到外。

对方仅剩一件轻薄的里衣,他隔着这层轻薄一把抱住。

手指触到一物,霍临风摸出一瞧,是他写的那张小笺。“宫主放在枕下?”他问道,“日日看一遍,或是想我时看一遍?”

容落云大窘,伸手欲夺。抓胳膊挥拳头,从床头抢到床尾,最后飞身一扑床榻一颤。他将霍临风压在身下,按着那双肩,对视那双眼。

青丝披散而落,倒给人遮羞。

霍临风轻声说:“你也来亲亲我。”

容落云凑上去,他说不出粗鄙话,动作自然也不凶。温柔的,细致的,落下的吻恰似蜻蜓点水。点完薄唇,他侧脸伏在对方的胸膛上,想再听一听“踉踉跄跄”。

霍临风搂着他,大手揉他的发。

时间停了,好像是一场梦,可美梦总是短暂的。

疾驰的马蹄声传来,巡值弟子高声问候,愈来愈近,无名居外传来马儿勒缰的嘶鸣。霍临风和容落云俱是一愣,这他娘是谁啊……

“二哥!”

容落云一喜:“老三归来了!”他起身下床,赤足跑了出去。陆准亦跑入厅堂,半月余未见,兄弟二人都有些激动。

“二哥,我想煞你啦!”陆准仍是那身短打,奔波千里灰头土脸。他欲拥抱对方,甫一靠近纵纵鼻尖,“你饮酒了?是不是思我心切,借酒消愁?”

容落云支吾不答,问旁的:“事情办得如何?”

“账簿已交,办妥了。”陆准眉头一皱,盯着对方端详,“二哥,你颈上的红痕是什么?”

容落云扯谎:“入夏了,蚊子咬的。”

陆准又问:“耳朵为何又红又湿?”

容落云发慌:“净面时搓洗的。”

陆准目光如炬:“嘴唇也红,还有些肿。”

容落云说:“吃辣子了,湘西的擂辣子……”咚的一声,塞北的辣子跳窗走人,故意弄出点动静。陆准闻声进去,只见衣裳散着床上,枕头滚着,软褥被一拳砸出个坑。

怪,当真是怪,可又说不出哪里怪。

罢了,他拉着容落云絮叨起来。一路种种,长安的见闻,吃的肉饮的酒,恨不得上几次茅厕也说一说。至夜半,容落云困得不行,问:“回藏金阁了吗?”

陆准答:“见二哥要紧。”

容落云说:“不点点银子少没少?”

陆准噌地站起来:“一语惊醒梦中人。”说罢告辞离开,约定明日继续,回藏金阁检查银两去了。

无名居顿时冷清,容落云登床休息,闭眼尽是今夜滋味。探手一摸,枕下小笺多了一张,是霍临风走时留的。

三行小字,微微潦草——恐思君难寐,偷纱带一条,缚心阻思得长夜安睡。

容落云困意顿消,偷便偷了,故意留下这话做甚?摆明叫他也思君难寐。辗转翻覆,滚来滚去,这一床褥子受尽无限苦楚。

不知何时睡着的,手里始终攥着那纸条。

一觉醒来,容落云沐浴更衣,捯饬完窝在房中读书。许是心头欢喜,晦涩的内容也读得有趣,一卷结束,弟子来给他送饭了。

他朝窗外一瞄,竟然是杜铮。

扔书而出,容落云走到檐下。此刻面对对方有点心虚,毕竟这是杜仲的大哥,他客气地问:“杜铮大哥,怎的你来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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