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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又是一年春(116)+番外

阿秀略微一怔,便想通,说道:“可是白日你说的……姓朱的那一件事类似的?”幼春点头。阿秀想了想,又问道:“那这下半册记载的,都是这些?”幼春又点头。

阿秀皱了皱眉,见幼春不开口,就说道:“春儿,你要知道,这些事情虽然惨绝人寰,然而,只有你一个人懂得这些字中含义,比如这一页,或许就是个无辜身死之人的冤屈记载,你若不说,他便永远死的不明不白,无法沉冤昭雪,你若是说出,我便有法子替他报仇雪恨,让他九泉之下也瞑目。”

幼春缓缓抬头,显然被阿秀这一番话说的动容,然而转念一想,却又小声说道:“可是人死就是死了,他死的时候那么痛苦……那么……就算是查明了又怎样?他不能活转,也不能当那些痛苦折磨未曾经受过。”

阿秀听了这话,心头略略震动,就看向幼春,却见她呆呆地正看着那一盏跳动的红烛,似在出神,满面难掩的哀痛。

阿秀若有所思,便问道:“春儿,你在想什么?”

幼春一惊,急忙摇头,复又低下头去。

阿秀沉默片刻,便说道:“春儿,你小小年纪,怎会想到这些?的确,人死不能复生,生前所遭受的种种苦痛,既然经历过了,就不能再挽回。但这些苦痛是非,却也正是人之一生必不可免的,佛家有云:有求皆苦。又有说: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碳兮万物为铜!……你道是什么意思?说的就是如你我等渺小凡人,就只能注定在这天地的大熔炉中饱受煎熬,既然生来世上,便不能免的,……你明白么?”

幼春怔怔然听着,眼中已见了泪光,听阿秀说完,便道:“既如此,我真不愿自己是生在人世的。”她的声音小小的,在如此暗夜听来,却别有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阿秀望着幼春黯然神色,不知为何心头微痛,却厉声说道:“胡说什么!”幼春一惊,便抬头看阿秀,阿秀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生而为人,就该好好地才是,如此也才对的你夫精母血,不枉为万物之灵。”

幼春忍了又忍,眼中的泪终究没忍住,便落下来,只是她虽然哭,却不再辩解。

阿秀看了一会儿,便拉了她手,要拉她过来,幼春挣了一下未曾挣开,阿秀便将人拉到膝边,说道:“乖春儿,我一时声不大好,你别在意……我、我只是说,想叫你好好地,你看,你尚且是个小小少年而已,怎么便生了那等消极无趣的想法儿?你小小少年,正该是有志向之时,嗯,因此我一时就……乖,休要哭了,是我说错话了,好么?”

幼春本没想哭,被阿秀温言哄了这两句,却不知为何格外心酸,泪竟忍不住,便抽抽搭搭的。

阿秀见状,便又小声说道:“怪春儿,休要再哭了……我认错了还不成么,你再要哭,等会儿你景风叔来了,便又要以为我欺负了你,会骂我打我的。……你就行行好,忍一忍,好么?不然你就打我两下都好,来来。”说着,便握了幼春的手,把她的手望自己脸上轻轻碰去,哪里是打?近似于抚摸。

幼春本来心酸无比,见阿秀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来,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眼中脸上皆是泪,于灯下晶莹有光,又乍然一笑,真个儿难说难描,叫人移不开眼,有云“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阿秀看了幼春片刻,怦然心跳,急忙咳嗽一声,又将目光转开去。

幼春擦干了泪,便又开始看下册的账簿,她是个极聪慧的女孩儿,又天性善良悲悯,那些穷凶极恶,令人发指的残酷事迹,她做梦都想象不到,说也不想说的,若是有得选择,便看也不要多看一眼,然而却仍要看,仍要仔细说出来,这又是何等残忍的折磨。幼春一边看着,脑中便想到那些可怖的地狱之象,那小小的身子如风中落叶抖个不停。

阿秀知道她怕,便又将她抱入怀中,以手拢着她,细声安慰片刻,幼春才觉得好了许多。

阿秀的身子很热,好似大大火炉,幼春情不自禁靠在他胸前,就轻轻地读那些记录,阿秀便快速写下。读到极可怖之处,幼春便会停顿,阿秀就出言激励,幼春读完之后,阿秀便低头,在她额头上用力亲一下。起初幼春还十分害羞,后来便渐渐释然,竟也不再躲避,反倒有种古怪之感……两人一直耗到了半夜,才将后半本的书都抄完了。

阿秀大功告成,十分欢喜,将笔搁了,抱着幼春,说道:“小家伙,立了大功了。”幼春已经是困了,但被那些古怪诡异之事弄得心惊肉跳,不敢睡,便支撑着,呢喃着说道:“大人答应我,明儿叫我回家,给我银子。”阿秀见她困得神志恍惚,还牢牢记得此事,便笑道:“知道了,小财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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