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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县主(116)

元瑾垂眸把着酒杯,她不能有丝毫表现,只能忍着灵珊冰冷的打量。

她必须忍着。凡事都要从长计议。元瑾抬起头,笑了笑道:“太妃娘娘不常出来走动,不认得是有的,不必道失礼。”

安太妃也回笑,随后挑了个别的地方落座。

元瑾看着她们二人,萧灵珊在安太妃身边耳语几句。似乎是不想再在这里呆了,说完之后,就退了下去。

元瑾正看着灵珊远去的方向。

其实她多想叫住灵珊,告诉她自己是谁。但是不行,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转角。

而她旁边惠嫔这时候却小声道:“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元瑾听到她喊,便回过了头。见惠嫔凑得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娘娘是不是不明白,为何这姑娘这般冲撞徐贵妃,皇后娘娘也没把她怎么着。”

元瑾听了一笑:“我正是好奇呢,不想竟让惠嫔娘娘看出来了,那你是知道什么了?”

惠嫔小声道:“我也是听说的,这宫中流言纷传,说这位姑娘是萧家人,当年本要被杀,是太子殿下力保了才能留下来。大家便猜测,说是太子殿下有意于她,只待长大便娶过门做侧妃,所以才保她留下。”

元瑾听了眉头一皱,这都……什么跟什么。

朱询怎会对灵珊有意,灵珊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小孩罢了。

不过,原来是他保下了灵珊。

但她更有不明白之处了,朱询这样狠毒,保下灵珊做什么?如果真的是为了她的安全,保下来又何必留在宫中,萧家遗脉,灵珊又桀骜不驯,每天看着难道淑太后她们就不觉得扎眼么?

她谢了惠嫔回过头,却仍然心有疑惑。

外头便有人进来传话,说御膳房那边有事,要皇后娘娘定夺。皇后屈身请淑太后稍后,便先出去了。

尔后徐贵妃就站到了太后身前,给她斟了茶,笑道:“说来,太后娘娘可知道最近发生的一件事?”

“哦?”淑太后关心的,无非就是媳妇们的肚子,或者宫中哪个嫔妃的用度超了一类的事,一时不知道徐贵妃说的是哪件,就问,“贵妃说的是何事?”

“太后可知道,当年萧家除了萧灵珊外,还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徐贵妃一笑。

徐贵妃说到这里,元瑾立刻抬头看向她。

淑太后生性不爱理会这些朝事,自然不知道徐贵妃说的是谁。她也一时好奇,问道:“何人活下来了?”

“便是当年西北候一辈中最小的一个,名萧风。”徐贵妃继续说,“太后娘娘不理前朝之事,难怪不知道呢!当年朝中有人力保萧风不死,靖王殿下与皇上商议着,将他秘密留了下来,投放到了西北边境让他戴罪立功。如今土默特犯界,他因抵御有力立下功劳,皇上封了他一个参将。”

淑太后听了更是皱眉:“还有这事!皇帝怎的如此糊涂,再封一个罪臣呢。”

元瑾听到这话,心中却是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不仅灵珊活着,五叔也还活着,她的五叔萧风还活着!

她没有在权力中心,故不知道这些秘密处置。

家中叔伯皆宠爱她,但五叔更不一样些,他是家中最小的叔叔,两人虽是叔侄,却比平辈还要亲近。他自小便如亲哥哥一般待她,也最为宠她。每次回京都会给她带他搜罗到的,最新奇的玩意儿。原来在山西的时候,五叔就是她最好的玩伴。若是她闯了祸,便让五叔给她顶锅,别人惹着了她,也要五叔上门给她找场子。

他竟然还活着!

其实她应该想到的,萧家一门五兄弟中有三个虎将。若是全部除去,势必会导致朝廷可用之将不足。毕竟靖王只能镇守一个地方,而边界叛乱的部族不少。

所以当时,他们留下了五叔,让他镇守边疆。因他自年少起就跟着父亲四处征战,练就了一身行军作战的本领。

若留在朝中,萧风势必兴风作浪,但留在边疆,萧家子弟血脉中残留的英勇,是不允许他们置边疆百姓生死于不顾的。

五叔还活着!

知道这一点,元瑾心中更是激动了不少。

灵珊活着,虽然也是宽慰。但毕竟她还小,无法负担萧家的重担。但知道五叔还活着,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她方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在黑暗中孤独前行。

还有人撑着萧家的一个角落,虽然是,非常微小的一点。

元瑾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因为,她又听到了徐贵妃继续往下说。

“正是呢。”徐贵妃露出笑容,“嫔妾瞧着也觉得不好,叫他抵御外敌就罢了,何必要封官。他日他若是羽翼壮大了,岂不是朝廷之患么!”

徐贵妃说到这里,莫名觉得自己后背一冷,但等她转过头的时候,只看到薛元瑾低头喝茶。

淑太后也道:“这事哀家自会劝皇上。”

淑太后虽然对萧太后抱着愧疚和同情,但是,这种同情只愿意让她给她们烧纸钱念经,却不愿让萧家的人起复。以后若他日渐壮大,手握兵权了,酿成大祸改如何是好。

元瑾轻握着茶杯,垂头看着水面,眼神却极其冰冷。

徐贵妃之所以煽动太后,去插手五叔起复一事,当然不是她真的为皇帝和朝堂考虑。而是她不能让萧家起来,否则萧家要是再度强盛,第一个算的就是徐家的账。

她不能让徐贵妃得逞,必须要保住五叔!

元瑾脑海中一时闪过了很多念头,她该怎么保住五叔。

皇后娘娘再度进来,说御膳房已经安排好了午膳,只待半个时辰后,移步养性斋即可。

诸位嫔妃太妃也坐不住,便三五结伴,去御花园中赏新春开的杏花。等半个时辰后去养性斋。

惠嫔也邀请元瑾前去:“……如此春光,王妃娘娘莫不同我一道去赏花吧?”

元瑾因惦记着灵珊,便愿意出去看看,笑道:“我也正有此意,惠嫔娘娘请吧。”

两人先后出了亭子,朝着水桥的方向走去。

元瑾知道灵珊最喜欢那里,她每每生气使闷,便会在那里看湖水。

远远的,元瑾果然看到灵珊坐在亭子里,正看着湖水发呆。

她对惠嫔道:“我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娘娘不如先走着,我一会儿便赶过来。”

惠嫔迟疑片刻,所谓有些不适,不过是内急的委婉说法。她笑道:“那我先走着前面千秋亭去等娘娘。”

带着人先走了。

元瑾正要过去,却看到一路人浩浩荡荡地,从水桥的那边走来。她便闪身隐进了杏花树后中。

为首的是一身绯红衣袍,着银冠的朱询,俊朗眉目,正背着手朝这边走来。身后除了跟着侍卫宫人之外,还跟着个面貌姣好,身着月白云纹缎袄,肤色如玉的女子。那女子怀中抱着雪团。

朱询看到灵珊在亭子看水,轻轻皱了皱眉。

“萧灵珊,你在那里做什么?”

雪团一看到灵珊,却很是高兴,汪汪地叫了两声,挣脱了那女子的怀抱跑到了灵珊面前。

灵珊弯腰将它抱了起来,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然后抬起头,看了那女子一眼,笑道:“太子殿下身边,倒何时添了这样一位红颜。我瞧着倒觉得有些眼熟,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了。”

朱询听到这里竟脸色微沉,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吧。”

那女子却有些迟疑:“可是殿下……”

“本宫说退下!”朱询加重了语气,那女子便不敢不从,带着众侍卫宫人退下了。

“萧灵珊,”朱询语气冷冰,“你这是何意?”

“何意?”灵珊淡淡道,“殿下带着这么个拙劣模仿的女人,自己就不觉得难受么?倒是怪了,竟没有旁人看得出,这女子眉目之间有些像她呢。”灵珊说着语气一缓,“殿下带着她招摇,就不怕……叫旁人知道了殿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