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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县主(127)

元瑾放下小弓准备开始学弩箭时,却眉头一皱,轻撕了一声。

“怎么了?”朱槙问她。

元瑾举起手,原是右手拇指一片红肿,已经有些磨破皮了。

弓弦粗糙,她又长得细皮嫩肉,方才还不服输地射了这么多箭,手不破皮才怪。

她这手指真是娇气,竟这样就破了指头,以后怕还不能给她玩这些东西了。朱槙微叹,“罢了,你跟我过来上点药。”

元瑾看他,眼睛水润清亮:“可是我的弩箭还没学……”

朱槙只是看了她一眼:“可还想要你的弩箭?”元瑾便不再多言,跟在他身后进了房。

这屋中却似乎是个放书信之处,多宝阁上密密麻麻放着很多卷宗,一张黄花梨的长案,上面放着笔山笔筒和砚台,看样子这里似乎才是朱槙的书房。元瑾目光一扫而过,就看到那些卷宗上写的字,《堪舆机要》,《注阵解》,《山西兵力志》……

元瑾看到这里,心突然一跳。“殿下,这里可是您的书房?”

“嗯,倒也不算书房,算是机要室吧。”朱槙道,他在多宝阁下的抽屉里找了找,却没有找到伤药,怕是上次的已经用完了。

演武堂倒是还备有伤药,但是他这院子平日不许人进来,因此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只能他亲自去拿了。

朱槙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不要乱跑。”

说罢就先出去了。

元瑾应了声,实际上她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在这上面。

因为在她跨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她就突然意识到,徐先生想要的兵力分布图,恐怕就是在这里!

刚得了徐先生吩咐的时候,元瑾回来曾经试图打探过。但朱槙所住的松涛堂书房里只有闲书,朱槙也很少去。她还正疑惑,今日才知道,原来他真正的书房,竟然是在演武堂内部!

也是,若不是她今日跟着朱槙走进来,门口的几道重兵把守,她是决计进不来的。

而且看多宝阁上那些案卷,摆放的就是朱槙的军事资料,徐先生想要的兵力分布图,必然也在其中。

那她要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偷到部署图吗?

元瑾她知道,这周围不会有暗卫。为了安全起见,这书房设计成不能藏匿人的样式。

她不知道朱槙要出去多久,不知道这段时间够不够她找到堪舆图。现在去取,着实是有些冒险的。

可这个东西若是不重要,徐先生不会开口问她要的。且这样的机会,错失了便不会再有,朱槙的书房是军机要地,虽他并不防她,可她也不能随时进入。

她不能有这么多的迟疑,成大事者,必要狠得下心来!

元瑾站了起来,她抛开了杂念,轻轻地走至多宝阁前面,开始打量上面放的卷宗。

共有四层卷宗,分为堪舆图、部署图、机要图等三类。

她虽然神经高度紧绷,心跳得极快。知道自己干的是被发现后死无葬身之地的事,却又异常的冷静。

兵力部署……应该是放在部署图一类的。元瑾心道,她的手指很快滑过一本本卷宗。

不是、不是、都不是!

难道这个类别里没有?或许……根本就没放在这个地方。

时间很快过去,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她思考。朱槙不一会儿就要来了。

元瑾抬起头,迅速思索这些可能性。

似乎有些不对……依照朱缜密的性子,真的会让这些卷宗如此明显地摆在这里?

元瑾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之后,思索片刻改变思路,反其道而行之,将那些标注堪舆图和机要图的卷宗拿了出来,打开看里面的内容。

果然不出她所料,元瑾在一本《古蜀国堪舆》中找到了朱槙的兵力部署图!元瑾心中狂跳,仔细看这部署图,部署图中清清楚楚标明了,朱槙的兵力分布和各编制的实际力量,听从于他的将领们。朱槙果然兵力雄厚。若是被他的敌人夺去了这部署图,恐怕的确会对他造成很大的损失。

说不定,他还会因此而败北,从此不再是靖王。

一想到这里,元瑾心中又有些犹豫。毕竟朱槙实在是对她太好,溺水之时他彻夜守候,方才,竟连弩箭这么机密的东西都给了她。她做这样的事,的确是毫不顾忌他了。

元瑾正在犹豫之时,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朱槙回来了!

她心中略惊,已经立刻把东西合起来,放了回去。

正在此时,她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在做什么?”

元瑾回过身。就看到朱槙站在自己身后,他身后的侍卫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伤药等物。侍卫放下伤药,就恭敬地退了下去。

而朱槙却背着手,淡淡的看着她。

他方才进来得晚,应该没有看到什么。可为何又这样看着她?

元瑾心中转过很多念头,总觉得他的目光中有审视的成分,但也许是她做贼心虚,心思敏感罢了。

元瑾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装不知道。其实只要朱槙没抓到她现形地偷东西,便能够说得过去。

元瑾便笑了笑:“你许久不来,我等得有些无聊。看到这里有本《古蜀国堪舆》,便拿来看看。人家都说蜀道难,这古蜀国的堪舆似乎极少见,殿下这里竟然会有。”

朱槙走了过来,将那本卷宗抽出,发现的确是写的古蜀国堪舆,嘴角轻轻一勾:“那你看过了么?”

元瑾摇了摇头,他就说:“这里所有的卷宗都是文不对题的,不熟悉的不会知道哪本是哪本。”朱槙随后将之放了回去,示意她走到书案面前来,“我的东西一会儿再翻吧,现在先给你上药。”

元瑾知道他并没有怀疑自己,正好他这些卷宗都是文不对题的,她拿了一本古蜀国堪舆看,就算朱槙是个生性多疑之人,也绝不会怀疑到这上面去。她便撩开了袖子,将自己手上的伤给他看。

其实伤得并不严重,只是有些红肿罢了。不用药也两日就好。

朱槙打开瓷瓶盖子,从里面挖了些半透明的淡绿色膏药,涂在她的伤处。这药清凉宛如冰霜,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果然立刻便不疼了。元瑾见他垂下眼认真看着她的伤处,他面相坚毅而英俊,近看更觉得好看。

她一时心乱,见药已经擦好,便想往回缩。

朱槙却按着她的手道:“别动,待药膏化去再说。”

他的手指按住她的手腕她便动不了了,就像被制住的小动物。

元瑾只能被他按着,其实他对她,当真像对一个孩子般。

不知道他跟他之前那任妻,是怎么相处的。元瑾从没有问过他此事,在这靖王府里,也仿佛丝毫没有过这个人的存在一样。这个曾在他身边短暂地做过半年靖王妃的女子,是怎么样的呢。

元瑾突然想起,当初她要嫁给朱槙的时候,朱询,甚至是皇后,都曾在她面前提及过这个前靖王妃。

“殿下……”元瑾突然道,“您对您之前的那个王妃,也是这般好?”

朱槙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个,略顿了顿,然后说:“怎么会呢,她是被皇上赐婚与我的。你与她不同,你是我找回来的。”

“我听说,她嫁给您不到半年就因病没了。您那时候伤心吗?”元瑾又问。

朱槙听到这里却一笑,眼神露出几分深沉。“……她死得突然,倒是没什么感觉。”

但是听朱槙的语气,他绝对算不上伤心。

“她不是因病死的?”元瑾问。

“不是。”他笑了笑,伸手摸了她的头,“好了,这些事你就别再过问了。走吧,你也该回去了。”

元瑾跟在他身后,突然看到他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对了,有个事忘了告诉你。三日后我要出门一趟,为征战西宁做准备。我会让顾珩来靖王府坐镇,你若觉得烦闷,可以叫他送你回定国公府去玩。不过晚上还是要回来,定国公府不够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