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丹阳县主(142)

“其实今儿先帝生辰祭祀,除了想与弟弟尽尽孝心之外,还有一事,要同弟弟商量。”朱楠在为首的龙椅上坐下,郑皇后紧随着坐在了左下的椅子上。朱楠说话的语气一派和煦,宛如一个真正关心弟弟的兄长。

朱槙则抿了口茶,似乎因此呛水又犯了咳嗽,用手巾捂着嘴,好一会儿才过了咳劲儿。叮嘱李凌:“我看我这病,茶水我如今也喝不得了,叫人端杯白水来吧!”

朱楠笑容微僵。

茶水有味,可以掩盖一些东西。但是白水无味,想动手脚是不可能的。

等白水上来朱槙才喝了口,笑道:“方才,皇兄说有一事要同弟弟商量,尽管说就是了,你我之间何必讲究这些。”

“其实这事……唉!”朱楠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对外面招手,“来人,宣太子上来。”

朱槙眉毛微微一动,不知道朱楠这究竟是要搞什么花招。

片刻后,太子朱询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朱槙眼睛微眯,却是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被绑缚在身后的人,是被人押进来的。他未曾见过。

几个人都给朱楠行过礼,皇后坐在左手下,朱询才对朱槙道:“不知皇叔是否还记得,年前皇祖母寿辰时,母后宫中起火一事?”

朱槙淡淡道:“过去几个月了,一时竟记不大清楚了。”

“皇叔是贵人多忘事,”朱询却是继续往前讲,“前两天,我们审查锦衣卫,从巡守的锦衣卫中抓了个人出来,发现此人手中有母后宫中之物,形迹可疑。于是仔细审问,才知道他当真是纵火景仁宫之人!只是他一个小小人物,即便是想偷些零碎,又怎会去烧宫宇。如此再问,他却说是皇叔您叫他动的手!侄儿听了也是震惊不已。”

朱槙是终于明白了朱询要做什么。

他看向朱楠:“皇兄,难不成你信这无稽之谈?”

他一个藩王,与皇后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何要平白地烧她宫殿,和一个妇人别苗头。他们这理由找的,未免也太荒唐滑稽了。

“朕自是不信的。”朱楠道,“所以才找你来说个清楚,免得我们兄弟之间,留了什么罅隙。毕竟你皇嫂待你一向和善,你怎会因为存有谋逆的心思,而烧毁她的宫宇呢!”

朱槙听到这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朱楠这话,看似是在与他分辩,其实分明是句句指向,这事就是他做的。

他没有说话,那被五花大绑的锦衣卫却迫不及待地申辩起来:“陛下,您可一定要听我一言啊,是靖王殿下他存有谋逆的心思,否则小的怎敢去害皇后娘娘!横竖小的都是一死,烂命一条的,我也不怕了!殿下知道,皇后娘娘是您的左膀右臂,您若没了皇后娘娘,那他收拾您便方便了,所以才下手的啊!”

皇后听到这里,面色也苍白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朱槙:“靖王,本宫一向待你不薄,难道你真的……”

朱槙身后带了三人,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还有便是李凌。这时候李凌半跪下开口了:“请陛下切勿相信奸人所言,污蔑了我们殿下。我们殿下想来对陛下都是尽心尽力的,不会害皇后娘娘的!”

那人又忙道:“陛下若是不信,将锦衣卫钱副指挥使抓来询问便可知,靖王殿下是直接吩咐的他!”

“行了。”朱槙不想再听这出拙劣的闹剧了,他抬头淡淡地道,“皇上,让他们退下吧,我单独同你和皇嫂说。”

朱楠面色微动,想了想,示意朱询先把人带出去。

他仗着朱槙有伤在身,并不能做什么,所以才敢与他共处一室。而朱槙说的有些话,可是旁人不能听到的。

郑皇后却是手指发抖:“怎么?靖王殿下可是心虚了,本宫是当真没想到,你竟然存着想害本宫的心思……”

“皇后娘娘,能否请您,现在先闭嘴片刻。”朱槙笑了笑,转向了朱楠,“皇兄,臣弟,做了你这二十多年的弟弟,可以说没有过对不起你的时候吧?”

“弟弟这话怎么说。”朱楠的表情有一丝僵硬。

朱槙却不管不顾,继续往下说:“我十几岁大时,你已初登帝位,西宁战局不稳,我为你征战西宁,落了一身的伤病。母后让我辅佐于你,这些年我未有半点反心,一心一意地帮你稳固边疆,亦没有丝毫抱怨。你的皇权被萧太后和萧家所辖制,你想除去她做一个真正的皇帝,我辛苦替你谋划布局,除掉萧太后,使你能坐稳这天下。更是使母后能安心。现在——我问你,这些事对于你来说,是没有丝毫情分可言的,对吗?”

“弟弟言重,你为朕做了这些事,朕亦没有亏待你。”朱楠的面色也渐渐冷淡了下来,道,“这天下里,你就是一等一的藩王,山西、西北的军权尽收你手,你说一无人敢说二,你荣华富贵享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难道朕——亏待你了吗?”

朱槙听了笑了笑,神情无比的戏谑:“没有亏待我?我的好哥哥,我十几岁那年,初征西宁得胜归来,您就给我赐了一桩婚事,我本不喜欢那女子,不过您赐婚我也无从反对。结果却让我发现,她暗中给我下药,竟然想叫我断子绝孙!而这一切,其实都是你吩咐的,因为我若没有子嗣,自此后便对您的皇位没有威胁了。我说的可对?”

“你……”朱楠面色顿时一白,他不知道朱槙竟然知晓此事!

“哥哥似乎看上去很惊讶的样子啊,大概没有料到我知道吧。”朱槙淡淡道,“你知道我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有多寒心吗,我想不到,我至亲的哥哥,竟然这般的未雨绸缪。对自己不到及冠之年的弟弟下这种死手!”

郑皇后的嘴唇也发抖起来,因为当时赐婚给朱槙的王嫱,是她的表妹,两人之间的关系很近。如果朱槙知道了,这个本来就是勉强娶回来的女子还给他下毒,他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她根本不是害病而亡的……”她喃喃道,目中闪过一缕精光,抓紧了扶手,“是你……是你杀了她!”

“皇后娘娘为何如此激动。”朱槙平静道,“该激动的应该是我才对,我的亲兄弟想杀我,我应该怎么做?不如皇后娘娘教教我?”

朱楠目光凝重地扫过朱槙:“此事已经过去了快十年,你有何证据,能证明是朕授意的?”

朱槙几乎要笑起来,然后他继续说:“这还没完呢,我继续替你守卫边疆,替你铲除异己,背尽黑锅。而皇兄呢,现在对手已除尽,边疆稳固,就想要除去最后一个隐藏对手——那便是我,我说的对吧?暗中派人将我刺杀成重伤,污蔑我妄想谋反,设下了这场鸿门宴,以便于将我一举拿下——”

“你……”朱楠本来就无能,目光阴沉,却说不出什么来,“你那都是信口雌黄,是胡说。你本就在暗中谋划,要夺取我的帝位了!朕这一切都是反击!”

郑皇后却更清醒,皇帝这时候跟朱槙争这些有意义么,朱槙身受重伤,外面都是他们的人。趁此机会一举将朱槙拿下,那岂不是便省事了。她霍地站起来,冷笑道:“好你个朱槙,你巧舌如簧,不就是想逃脱你谋逆篡位的罪责吗?你火烧本宫的宫殿是真,想谋害本宫是真,这一切皆有见证。如今这时候,你还想狡辩!还想将罪责推到皇上和本宫头上,来人啊!”

朱槙却站了起来,淡淡道:“皇嫂,你怕是说的不真啊!”

“哼!”郑皇后冷笑,“你早已觊觎帝位已久,还想谋害本宫,这是谋逆的死罪,你是死不足惜!有什么地方不真的!”

朱槙走到她面前,露出一抹绝对冷酷的笑容。

郑皇后突然觉得心中一慌,仿佛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突然白光一闪。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不可置信。但是已经半个字的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