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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县主(166)

顾珩在脑海中迅速回想,将这几天都过度了一遍,突然抓住了什么细节。那就是朱槙出征的时候,未曾吩咐他做好接战准备。这是不合理的,朱槙没有预料过战况会如何,怎么又知道,不需要他接战呢?而朱槙作战多年,这样的交代,他是绝对不会忘的。还有清虚……这个人同李凌一样,是朱槙绝对的心腹。就算他再怎么玩世不恭,也不会对战局如此的不关心。

除非……朱槙这一仗,本来就没有想赢!清虚是知道结果,所以漠不关心。

但是朱槙为何要败呢?

顾珩又想起山西诡异的调兵。

朱槙让裴子清将兵调至怀庆,而不是前往保定支援……

不对,朱槙恐怕,压根就不是想攻打保定。这只是个障眼法,他假意攻打保定,吸引朝廷的注意力。同时暗中将兵力用在怀庆。只要将怀庆阻断了。京城上邻宣府,左邻山西,几乎等同于被靖王的势力包裹在内,那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通这一点,顾珩眉心重重一抽。他还说要帮助阿沅战胜靖王,没想到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他都没有察觉。

希望现在还没有太晚!

顾珩将顾七叫进来,低声叮嘱了他一番,道:“你快些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顾七领命而去,随后不久朱槙也带兵回来了。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撤退,一直退至山西孟县都有追兵,但是追至山西就不再有了,山西是朱槙的老巢,萧风是不会贸然追过去的,太冒险了。

而萧风营帐中,打了胜仗,大家自然都无比高兴。

其实保定本来就易守,打胜仗并不是因为攻克难关。其实这场胜仗的意义,是在于给大家以鼓舞。靖王不是不可以战胜的,在此之前,知道要跟靖王打仗,很多将士一听到就腿软了,更遑论迎战了。

萧风将手臂上的一道浅伤包扎好,神采奕奕地同元瑾道:“阿瑾,你便是太过疑神疑鬼。你看,并未发生什么别的事。说不定明日,我们都可以打道回京了。”

元瑾也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她心中总还是沉沉的,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朱槙的大军撤退回山西,保定得以保全。庆都的老百姓得知消息,近些的都已经赶回来了,而这夜军队中是彻夜狂欢,酒肉都随意吃,犒赏经过了厮杀的将士。

元瑾吸取教训,只吃了些羊肉就走出了营帐。

这夜天空深蓝明澈,星河深邃。在这远离人烟之处,隐隐能看到巨大浩瀚的星河从头顶铺开,人立于星河之下,只觉得自己渺小。元瑾静静地立着,立在星辰之下,觉得自己披星戴月,竟有种超脱尘世之感。可惜这种感觉并不长久,宝结叫了她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二小姐,有人求见您。您快些来看看吧!”

元瑾同宝结到了营帐,只见一个人等在营帐外,似乎有些焦躁,不停地在踱步。

待走近了,元瑾才发现,这是惯跟在顾珩身边的下属,她也曾见到过几次。他一见元瑾立刻抱拳,道:“二小姐,可算见着您了,我有急事要禀!一定要快!您叫上萧风一起听吧!”

元瑾觉得有些奇怪。

顾珩不是说过么,他传消息会通过京城的一个酒楼,怎么会直接派人过来,而且还是他最亲近的属下。

那势必真的是十万火急的事。否则顾珩才会不顾自己被发现的风险,直接给她传消息。

元瑾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强烈,都顾不上让顾七直接跟她说话,直接带着他立刻前去主帅营帐。

营帐内正热闹,元瑾却都叫他们退下,并让宝结清了场。

萧风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元瑾这是这么了?大家这不是才打了胜仗么。

帐内只剩他们三人,元瑾也不多说了,径直对顾七说:“行了,你快讲吧,你家主人究竟交代了你什么急事。”

顾七就将顾珩交代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侯爷说,朱槙早有计划,这次保定之役不过是假败。其实早已调兵怀庆,准备从怀庆攻破。他说让你们早日做好准备,不要到时候被他牵制住了,那便回天乏术了。”

元瑾和萧风的脸色很快黑起来。她们的确完全被保定牵制住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朱槙的动作。朱槙这才是个彻底的声东击西的做法,倘若他真的将怀庆占领,那他们岂不是被瓮中捉鳖!

朱槙,果然不可小觑!

元瑾让宝结先带顾七下去安顿后,萧风才问元瑾:“这人……可靠的住?”

“五叔放心,靠不住的,我绝不会带到你面前来。”元瑾道,“再者这次的事的确有些蹊跷,朱槙败得有些……轻易,不像他的作风,肯定有后招。我们之前以为他是要反杀,如今想想根本不是,他是压根就对保定不感兴趣,因为保定的确难攻,他不会这么做。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怀庆。所以我们现在要立刻调兵怀庆,不可耽搁。”

如此说来一切就都合理了,朱槙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保定,才能解释他之前的一系列行为。而元瑾之前一直预感的不安也得到了证实。

萧风也不再托大,立刻上书朝廷,直接从临近的开封等地先调兵过去。

而他与元瑾,也都来不及回京城。准备直接便从保定赶往怀庆,同时萧风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跟元瑾商议说:“阿瑾,我一直在思索一件事。朱槙的厉害,其实有半是在于他身边的那个人。”

元瑾看向他,朱槙身边有这么多人,他说的哪个?

“清虚。”萧风说,“你在靖王府应该看到过他,此人高深莫测,不是旁人能及。靖王有他相助,就是如虎添翼。”

元瑾自然也知道清虚的厉害,只是此人忠心于靖王,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她问道:“……难道五叔有什么办法除去他?”

这不太可能吧,清虚现在随身跟着靖王,杀他不比杀靖王容易。

“倒也不是。”萧风沉吟后说,“我可能……有个别的办法可以对付他。就是吧……”他啧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说的感觉,含糊地说:“总之,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这说得越来越玄乎了,这让元瑾有些摸不着头脑。

五叔究竟要干什么?什么叫到时候就知道了,他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吧?

不过事态紧急,他要是能出奇制胜,用什么法子她倒是真的不在意。

“对了,今日朱槙似乎也受伤了。”萧风突然说,“伤的比我重些,似乎在腰部,我看都溢血了。”

他说着,一边注意元瑾的表情。

烛火幽微,帐中沉寂了片刻。

元瑾只是眼神略微有些波动,却并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

朱槙的伤并不是新伤,恐怕是他的旧伤口又裂开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不是常有的么。”元瑾道,随之说,“我先回去歇息了,明日还要赶路,五叔也赶快休息吧。”

她说完之后就退了出去,离开了他的营帐。

萧风一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朔风之夜已过,朱槙的军队自保定撤退后,一直向南行进,在第三日才停下来驻扎,此时已经到了山西宁山卫。

军队驻扎后稍作整顿。毕竟才经过了一场大战,也不能总是马不停蹄。山西是朱槙的地盘,很安全。

而且朱槙新裂开的伤口,也需要处理一下。

清虚习得一些医术,正在帮朱槙看伤口。

“你这伤口有些不寻常。”清虚看了看他的伤口,正好在腰侧,伤口虽浅,却有些红肿,仍然有一丝血丝浸出来。

清虚说,“怎的老是好不透,这裂了三次,恐已伤及根本。你得好生修养几日才行。”他说着伸出手,示意下属将金疮药递给他,他来包扎。

“无碍。”朱槙却说,“本来一开始遇刺就没有好透,后来不久宫变时再度裂开。索性伤口浅,倒也无事。”他将衣物掩盖,让清虚等人退了下去,他自己想好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