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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县主(23)

上次对薛云玺动手,果然是大房二房合谋为之。

元瑾刚听到这里,却又皱了皱眉,不过薛元珍说的是什么考核?

看来还得回去问问闻玉才是。

只是她们二人虽然说完了话,却并未离开。反而站在一树紫薇面前赏花。

她们不走,她如何走的了……元瑾思忖着,回头看到身侧的男子,他看着她问:“可以走了吗?”

元瑾摇头:“她们还站在外面。”她又说,“你在这寺庙中住,左不过礼佛念经的,平日很忙吗?”

朱槙微微一顿,然后才道:“……比你想的忙一点。”

元瑾说:“那还好,我看她们一会儿便也走了。”

朱槙便只能继续站在那里。

只是又一会儿过去,两人仍然没有走的意思,薛元珍看到了一株开得正好的忍冬花架,两主仆拿了随身的丝帕出来,打算包一点新鲜的花回去做香囊。

元瑾有些无言。寺庙里种的花又不是自家的,为什么要在这里摘。

“你……”元瑾正想侧过头,跟他说让他等久一些。这人却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带着往前走。她压低声音问:“你做什么!”

“走这条路吧,我看她们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了。”他隔着衣袖抓着她的手往前。

“前面这条路方才看到有人封住了,根本不许人走!”元瑾皱眉,“你可别带我胡乱闯。”

朱槙却笑道:“跟我过来就是了。”

他做了个手势,暗中的侍卫便悄悄领命去了,等他们走到那路口时,果然没有人守着。

元瑾有些疑惑,她方才分明见到有人守在这里,并且还看到定国公府的护卫出入,她当时还想着,这里住的人应当是和定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她看了这男子一眼,他究竟是什么人?

“穿过这里就是大雄宝殿了,跟你上次走的路一样。”朱槙示意了她上次走的那条路。

元瑾却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男子一番,这次她看出了更多不同的地方。此人应当不是个一般的居士,他说话做事无不闲适平和,和居士的气质不同,这更多的是一种超然的闲适。或者来说,这是一切顺遂己意的人才有的感觉。并且他虽穿着布袍,却步伐稳健,方才拉她的手更硬而有力,似乎有习过武的样子。

“你真是这庙中的居士?”元瑾语气一顿,“似乎有些不像。”

朱槙一向穿着简单,也从不佩戴象征地位的东西,比如玉佩扳指什么的,故旁人自然会把他认成居士。但这小姑娘倒是敏锐,竟察觉到一丝不同,他挑眉:“我似乎没说过我是居士吧。”

“那你是何人?”元瑾问到这里,心中已隐隐有所戒备。“为何会在寺庙中居住?”

这人虽然没有坏心,但不是居士,为何住在寺庙里?

这小姑娘似乎以为他是个坏人,但朱槙也不想真的表明身份,他住在崇善寺是旁人不知道的。

他便说:“我是定国公府的一位幕僚,姓陈。方才你看到守在这里的便是定国公府的人。你既知道了便走吧。”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了。

他竟能知道方才是定国公府的人出入这里,那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平常人并不认识定国公府的人。且这种功勋世家的幕僚,多半都是既习文也习武的。

元瑾信了几分,同时她的心里又有了个想法。

既然是定国公府的幕僚……国公爷还和他商议事情,那是不是说,这位幕僚还算得是定国公所用的。那定国公的许多喜好习性,他势必也清楚吧?既然如此,或许她能向他打听一些定国公的事情,便对闻玉的甄选有利了。

“我今日不去大雄宝殿,而是要回大悲殿。”元瑾说,“不过现在还过不去,不如先在你这里吃杯茶吧。正好,方才说好了答应你一件事的。”

这小姑娘当真有意思,竟还想凭这个敲诈他一杯茶。

他所饮的茶,皆是采自峨眉高寒多雾山顶的顶级雪芽,只有长在陡壁上一棵树可得,每年只得一斤,都到了他这里,千金难求。

朱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沿着庑廊往里走了。

朱槙阻止不成,心道这小姑娘还真是自来熟,叹了口气,也跟着上来。

庑廊第一间便开着,是他平日看闲书的书房,支了一张竹榻,旁放着一张小几,摆了几个茶盅。

这间书房用的都是寺庙中的东西,故显得十分清贫。

元瑾一踏进来后,明显地感觉到了主人的清贫。这屋子里唯一值钱的,怕只有那几架子的书了,若都卖了,也许能置办个宅子了。但对于读书人来说,书就是命根子,卖命都不能卖书。

“先生竟然过得如此……清净。”元瑾选了个比较好听的词,他既说自己是幕僚,她自然就称呼他为先生了。那下次给他送一些银子过来,周济一下他吧。

朱槙走到了小几旁,把壶放在了小炉上。他又打开小几上一只竹制的茶叶筒,才发现竟然茶叶已经用完了。

元瑾看到他没有倒出茶叶来。

这位幕僚似乎混得并不好,虽只是幕僚,但若跟着定国公,应该也是不愁吃穿的,普通的茶叶也是用得起的。竟然会没有茶叶了。

“既没有就算了吧。”元瑾笑道,“我下次给先生带一些茶叶过来吧?比你在外面买的普通茶叶好些,是我父亲从庐州带回来的六安瓜片,品质尚可。”

她似乎比初见的时候友好了一些。

朱槙把茶叶罐放了回去,听到这里只能说:“……还是不必了吧,岂不是麻烦了你。再者我也不常喝六安瓜片。”

“不麻烦,我给您带来吧。”元瑾说,“您喝喝就习惯了。”

朱槙只能沉默后说:“……那多谢了。”

水壶在茶炉上咕噜噜冒开了,冲起的水泡腾出热气。他取下小壶给她倒了杯热水,才坐到了书桌旁。

方才那份舆图,下属正好已经给他放在了桌上。他倒也没有避这小姑娘,上次她闯入他所住之地后,就已经有人去查过她的身份了,是太原府一个小官僚家庭的庶房娘子,跟定国公府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他说:“你稍候片刻就回去吧,我这里也不是久留的地方。”

但元瑾已经起身,她在仔细看他收藏的书。倒还真的多偏行军布阵的书,不过也有一些诗集。此人怕是极其爱书吧,竟有很多罕见的兵书也在其中。不过他既然是幕僚,看兵书也是他的必须了。

元瑾一眼就瞥到了那份舆图。

“咦,你这舆图……”元瑾顿了顿,她瞧着这幅图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很快元瑾就想起来了,当年她随着太后住在慈宁宫的时候,山西毗邻的袄儿都司部发展壮大,太后颇觉危险。曾密派大内侍卫三十人深入袄儿都司部腹地,绘制当地舆图。倘若哪天有战事,这份舆图将会发挥重要用途。当时袄儿都司十分危险,三十位大内密探只回来十个不到,才九死一生绘得了那份图。

她是接手那份图的人,又惯常记忆好。尤其是看图、棋谱一类的东西,她能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所以记得十分清楚。

他侧头看她:“你懂舆图?”

朱槙是有了点警惕之意,若她只是一个寻常官家的小姑娘,如何会懂舆图。

“我父亲对此有兴趣,我也随之看了一些兵书。”元瑾随口敷衍他,然后她看着皱了皱眉,“你这舆图哪里来的?”

朱槙说:“……别人送我的。”

元瑾指了这图左上角的部分:“这块不对。”

朱槙听到这里合起了舆图,一笑:“你如何知道的?”他并没有当真,只觉得这小姑娘是胡乱开口的。

元瑾又不好跟他说,自己见过这图最详尽的原版。

但倘若他这图真有什么重要的用处,有这样的错误岂不是耽误了他。她只能说:“我曾经读过一个人走袄儿都司部的游记,说那里的西北方向多山丘,又有黄河经流,所以其中蕴藏一片绿洲。但图中这片却没有绿洲。你若要用,怕是要多查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