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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县主(74)

“没有。”朱槙只是简短地道,从桌上拿了个帕子,将手上的血擦干净了。

元瑾看到他拿帕子擦,却叹气,“处理伤口怎能这般马虎!”说着将他手上的帕子夺走了,“伤口若是处置不好,可是会溃烂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是你自己不在意,你家中父母总会担忧的!”

听她提起这句话,朱槙却凝视着自己掌心的血,冷笑:“父母担忧?我只当自己无父无母,无人挂心罢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父母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否则怎会说这样的话!

元瑾看他身影挺拔地站着,周身却带着一种浓烈的孤独。她突然想起他在佛寺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分明是很宁静的,好像天地间没什么事能干扰到他一样。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每个人的父母,都应该是最爱他的人才是。

她心中一软,就突然道:“便是父母不挂心你,我仍然是挂心你的,这样你总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吧。”

朱槙回头看她,淡淡问道:“你挂心我?”

元瑾见他问自己了,也态度认真地说:“先生三番四次的帮我,我自然挂心你的安危了。我是家中的长女……一贯都是保护别人的人。”她笑了笑说,“先生是少有几个保护我的人。在你身边,我便觉得很安宁。”

朱槙看她的态度非常的真诚。

的确,他保护过这个小姑娘很多次,一开始仅仅是出于行善,或者是为了报答她舆图的恩情。但是越久了,他就是越来越喜欢她,想要帮她。善行得善果,至少他知道这次结出了善果,小姑娘看着自己的眼睛极为清澈,对他的担心也是真的。就算方才他对她的态度比往常冷漠,她也没有在意,反而是认为自己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帮自己不可。

元瑾看他的情绪似乎好一些了,又继续道:“再者先生您智勇双全,性子又好,长得也好,我也是喜欢先生的。”

朱槙眼睛微眯,他很快地找到了这句话的重点。轻轻地道:“你喜欢我?”

小姑娘竟然是喜欢他的!

元瑾一愣,发现自己竟然把“喜欢”二字这么轻易地说出去了,立刻打补丁说:“自然,换个人也会喜欢先生的。主要是先生您智谋过人,身手不凡。常人没有能比得过你的。”

朱槙的嘴角却出现一丝笑意,又重复了一遍:“你可是当真喜欢我?”

元瑾迟疑了一下,还是嗯了一声。

她当然喜欢陈先生了,即便他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非常安心,就好像当初在太后身边一般,知道自己是被人所保护的。

她以前保护过很多人,但是被人保护并不多,所以这样的感觉才特别。

但这样的喜欢,究竟多少是仰慕,多少是真正意义的喜欢,元瑾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又何必知道呢,只需总的算起来,就是喜欢就行了。

朱槙突然走近她。元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渐渐后退,后背已碰到墙,她看着他如潭水一般的深眸,高挺的鼻梁,甚至隐隐地听到他的呼吸声。

她想起上次两人在崇善寺中遇险,藏在藏经阁的书架之间时,他将她换在里面,便也是这样看着她。然后他覆住了她的眼睛,抽刀杀人,将她救出重围。

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近,呼吸甚至都交织在一起,然后朱槙突然伸出手。

他要做什么?

元瑾在片刻间有点无措,这样子怎么像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但他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

她的肌肤滑腻若上好的丝绸,让他内心冰冷的情绪温暖起来。忘记了方才的暴戾。

朱槙以前想放开小姑娘,让她过平静的生活。但现在他凝视着她微红的面颊,水润的眼眸里既充满的信任。他无比喜欢元瑾这个样子,他知道,他再也不会放开她了。

以前有很多人对朱槙说过这两个字,他只是从来不信。她能强烈地牵动他的心神,现在他又知道她是喜欢自己的。那么他会把她抓住,以后即便是她反悔,用尽各种手段,也不可能离开他。

“那我很喜欢你的喜欢。”朱槙低声告诉她。小姑娘娇小的身体都被笼罩在他高大的身躯下,她似乎有些紧张,身子僵硬。他便笑了笑。怕什么,她还小呢。

元瑾紧张片刻后发现他并没有做什么,反而是他退开了一些,道:“好了,告诉我你今日来找我是为了何事吧。”

他替她处理一下她的要事。

元瑾却镇定了一下,先指了指他的手:“伤药在哪里?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讲什么之前,总得先把他的伤口给他处理了吧。

其实这只是朱槙养马的小院,偶尔会有小厮睡在这里,伤药在哪里,有没有伤药,他都根本不知道。

元瑾最后只找到了一卷纱布,只能将就着给他包扎。

已经是黄昏时分,橘红的夕阳光照进来,将院子里的一切照得温柔而宁静。朱槙的手放在桌上,她正在给他包扎,元瑾听到他淡淡的呼吸声,让她也有些心绪不宁。

元瑾先和他提了闻玉进金吾卫的事:“……他初入金吾卫,亦没人照应他,什么事都还不懂。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他老师。有你教他我才放心。”

朱槙嘴角微动,他不知道怎么说。

让他去教导她弟弟,恐怕薛让会被吓到不敢进府吧。

虽然如果有他做老师,薛闻玉应该可以在金吾卫横着走了。

“我实在也没有这个空余。”朱槙拒绝了。“不过我可以推荐你几个定国公府旁的幕僚,都可堪用。”

元瑾听了略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强行问,毕竟定国公也早说了他不会愿意的。

朱槙却垂眸看到了她的腰间,突然问:“为何还是不见你佩那玉佩,”他停了片刻,“你可是不喜欢那样式?”

其实是元瑾知道了那是他的贴身之物,就装了个香囊挂在腰间。既然说是辟邪嘛,那挂在里面外面不都一样吗,不然要是还有人认得他那块玉佩,认为两人私相授受了怎么办。

但她却不想说自己每日带着,就道:“我没戴。”

朱槙笑道:“为何不戴?”

“……就是不想戴。”

朱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小姑娘的心思,大概就是没有定性的。又有那么些任性的可爱,他说:“你要记得一定佩戴。”

元瑾却看了他一眼,说:“我若戴着这玉佩,给旁人瞧出是你的了。我怎么办?要是被人说成你我有私,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朱槙心想自然是立刻嫁了我。但片刻后他反应过来。现在在元瑾眼中,他的身份还是定国公府的幕僚。

朱槙顿时眉头微皱,他的真实身份该怎么跟她说呢。

你面前的其实是当今靖王殿下,整个朝野都要唯他是瞻。并且当初在太原时数次帮你,都是以直接命令定国公的形式。并且还是你口中曾经说过的那个,迟到爽约,没有时辰观念的靖王殿下。

不知道小姑娘会不会直接被吓到不敢见他了。

更何况,她还极为讨厌别人骗她。

毕竟她之前觉得他过得很穷苦,没身份没地位,对他心存怜悯,还时不时的救济他。若是现在一下就知道,他便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西北靖王,肯定会不高兴,觉得之前都是被他耍了吧。

朱槙看她垂眸认真地给自己包扎伤口,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她,还是找到一个好时机再说吧。她现在还不到及笄,也没有定亲,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元瑾对于包扎伤口不是很在行,收尾的时候,在他的手背打了个蝴蝶结。手指碰到了他手背微鼓的经络,这是手极有力量的象征。

她指尖微酥,立刻收了手。

眼看黄昏的光线也要收起来了,门口柳儿都探了两次头了,元瑾才说:“我要先走了。给你带了人参和糕点,糕点放不久,你记得早些吃……”她犹豫了一下,想到了方才两人靠得极近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