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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县主(86)

当然了,她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元瑾后退一步,屈身道:“太子殿下,我弟弟薛闻玉因救火受了伤,我听了宫人传话,便过来看看弟弟的伤势。”

她微垂着头,不想和朱询对视。

朱询身边有个人解释道:“殿下,薛总旗当时在景仁宫附近当值,因为救火受伤了。”

朱询嗯了声:“去把他给我带过来。”又对元瑾道,“即便你是来看你弟弟,怎会到失火这处来?”

朱询可不是那种,三言两语能蒙混过去的人。恐怕方才因为狗的事,他本就有些不喜欢她。

元瑾本来就是觉得这里失火有异样,所以过来看看,但这话说出来更惹人怀疑。难道要跟他说:“我是过来看热闹的。”?这当然是更不能说了。

正在她沉默之际,薛闻玉就被人扶了出来。

他勉强给朱询行了礼。

闻玉脸色苍白,想必勉强穿上衣裳,其实还疼得厉害,额上布着一些细密的汗珠。朱询看了他问也不问,就一招手:“把他带去值房关押起来!”

元瑾之前是忍着一言不发,尽量让朱询不注意到她。听到这里如何忍得住,立刻站起来挡在了闻玉面前:“太子殿下,为何要关押闻玉?”

她决不能让朱询对闻玉怎样。一则闻玉身上还有伤,既没有包扎也没有敷药,若是耽误了上药,伤口溃烂了怎么办?病情加重了怎么办?更何况这事闻玉并没有什么错处,他是与旁人换班,刚来这里时就见到起火,还因为扑火受的伤,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将闻玉关起来。

朱询上次在定国公府见过,还以为这姑娘是胆小如鼠的人,现在看她为自己弟弟突然冒出来,却实在是不知轻重!

他冷淡道:“薛闻玉玩忽职守,致使景仁宫烧毁严重,自然要予以惩戒!”

“姐姐,我无事,你让他们带走我吧。”薛闻玉在她身后低声道。

元瑾按了按他的手,示意他别说话。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没资格给闻玉出头,但闻玉现在伤得极重,不能不上药。再者,闻玉还有那样的身世,倘若让朱询察觉到异样,恐怕才更是不好。她了解朱询,他总归是讲道理的人,不会不听的。

元瑾走上一步,屈身说:“若太子殿下不问起火的因由和过程,便直接惩治了闻玉,怕是有些草率。传出去恐怕也是有损殿下的威名。倒不如细细审来,看闻玉是否有错处再做定论。方才景仁宫不是闻玉当值,闻玉也是刚赶到此处,就看到大火已起,他还因救火负了伤,还望殿下体谅一二,至少让闻玉上个伤药,以免伤口恶化。殿下觉得如何?”

朱询却根本不跟她这样的小人物辩解,道:“今日太后寿辰,景仁宫却出了这样的事。你弟弟玩忽职守的罪名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他道,“来人,把薛闻玉带进值房,先关押起来!”

元瑾被他的坚决堵得无话可说。

这个朱询,跟她所认识的朱询并不一样!

现在的朱询性格暴戾,对弱者毫无同情,也不屑理会下位者的感受。

或者说,他向来就是如此的。只是之前的羊皮穿得太好,她从不曾察觉罢了!

两个禁军听命,立刻要上前抓闻玉。元瑾看了焦急,也立刻上前去。

而此时乾清宫内御书房,黑漆地面光滑可鉴,幔帐低垂,赤金九龙腾云四方双耳香鼎中,飘出阵阵香雾。当今皇帝朱楠坐在宽阔的赤金镂雕的椅子上,上铺着暖和的银狐皮。他年近四十,因大病初愈,面色还有些苍白,笑着同朱槙说话:“难得你入宫探望朕一次,怎么也得多留几天再出宫。母后可是极想你的。”

朱槙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笑着说:“皇兄说笑了,母后记挂皇兄的病情都来不及,怎会想念我。”

朱槙今日与平时不同,头戴翼善冠,身着藩王服制,前后及两肩各织金色游龙,腰系玉革带。只是随意地坐着,便让人觉得气势如山。

皇后庄氏陪坐在右侧,她年约三十,长得端庄秀美,保养得宜。也笑了笑说:“靖王这是哪里话,你能来宫里住,太后娘娘只是高兴的!再者,靖王多年不再娶,如今正好让陛下给你指门亲事。”

朱槙却是笑了笑,并不对此答话,殿中安静了片刻,庄氏难免觉得有些尴尬。

说到这里,外面有宫人通传:“陛下,景仁宫掌事嬷嬷求见。”

朱楠宣了进,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掌事嬷嬷先在皇上面前跪下:“陛下,景仁宫失火了!”

“什么?”庄氏听了大惊失色,从椅子上站起来些许,“景仁宫如何会失火?”

景仁宫是她的居所,庄氏自然会大惊!

掌事嬷嬷道:“现还未查出缘由,不过太子殿下已经过去了。殿下让奴婢来回话,火势已经被控制了,让陛下和娘娘切勿因此心急,这件事他会处理。”

庄氏才复坐下,目露隐忧地瞧向皇上。

而另一个进来的人却站到了朱槙的身后,低声在他耳侧轻语。朱槙听着下属的话,面上的轻松神情渐渐收了起来。

景仁宫中,禁军听了太子的吩咐,便立刻要抓闻玉去禁闭。

禁军一抓便扭到了闻玉胳膊伤处,闻玉疼得冷汗都出来了。元瑾看到皱了皱眉,道:“他方才因为救火,胳膊受了伤,即便你们抓他走,只抓他的手腕就是了。”

这朱询真是越发不讲道理,火势起时又不是闻玉当值,闻玉还因为救火受了伤。他抓闻玉,莫不过就是抓个替罪羊顶罪罢了!为何还要这般折磨他!

禁军根本不听,扯着闻玉就要往前走。见闻玉疼得站都站不住了,元瑾心中一急,上前就想把他拉回来。

禁军却是一挥手将她推开!

禁军手劲极大,元瑾被推得趔趄,一脚踩滑了台阶,跌落在了雪地里。挣扎片刻也没起得来。

薛闻玉看到,顿时比自己受伤还要疼,强忍着痛意道:“姐姐,你不必管我……”

那禁军还说:“你若再阻止,这刀剑可是真无眼的!”

朱询只在一旁散漫地看着,他的确不喜欢这定国公府二小姐,大概是因雪团亲近她,他心里只觉得雪团完全就是姑姑的。而姑姑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子,这样一个小姑娘,她凭什么能像姑姑?所以看到禁军这般对她也没管。

只是当他的目光,扫过那女子腰间的一个东西时,瞳孔蓦地一缩。

方才她披着斗篷时他还未看见。眼下她跌落在雪地里,那淡青色的玉佩便看得一清二楚!

那东西竟然是……!

怎么会在她身上!

元瑾摔在雪中时还有些懵,雪渣进了她脖子里,冷得刺骨。而朱询却在旁看着,毫不阻止禁军的行为。她心里暗恨这畜生,果然是两世都要和她过不去!

她正要爬起来时,却见朱询变了脸色,突然向她走过来。

他半蹲下身,将她腰上的玉佩摘了下来,打量了一番,然后问她:“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元瑾看到他拿着陈慎的玉佩,只是淡淡道:“区区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殿下难道也感兴趣?”

“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朱询听着笑了笑,抬头冷冷地看着她,“你当真不知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这代表着靖王殿下的身份,代表他至高无上的权势。

代表她无论出入何种险境,只要是有人认得这块玉佩,就根本不敢拿她如何!

这是陈慎送给她的玉佩,陈慎是一个普通的幕僚,这玉佩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故元瑾一直就觉得这玉佩不值钱。

但为何朱询会对这个玉佩有这般反应。这让元瑾不由得想起,当初定国公一见到这玉佩时,也是这般的反应!

倘若定国公的反应还可以用陈慎是他熟人来解释,那朱询呢,他又是因为什么!

元瑾也开始怀疑起来,这枚玉佩,究竟是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