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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414)

胡文点头,道,“姑祖母略好过一点儿就想着咱们呢。”

“可不是么。”三姑娘想到婆家那一摊子事,也愿意在帝都能寻些事情落脚。

三姑娘梳洗好了,就先抱着重阳去给沈氏请安,沈氏在屋里坐月子不能出来,笑道,“听到翠儿说你们来了,唉哟,这是重阳吧,给我瞧瞧。”沈氏刚生了儿子,正稀罕孩子呢。

沈氏靠在床上,接了重阳,看他一双眼睛漆黑且亮,小孩子也长得白嫩,心下很是喜欢。只是重阳正是好动的时候,一会儿就要自己在地上去走。三姑娘让碗豆带了他去何老娘屋里,自己与沈氏说着话,沈氏问起三姑娘在家的事。三姑娘笑道,“家里都好,就是惦记婶子和姑祖母,后来李镖头捎回阿叔写的信,我们就放心了。又想着阿叔和阿念的春闱顺不顺利,待春闱的榜单出来,也是送到咱们县的一份。知道阿叔和阿念、阿洛都中了,咱们县老爷出的私房银子,足唱了十天的大戏,几个县的人知道都来看,热闹极了。”

沈氏听的也高兴,又问,“你在你婆家可好?”

三姑娘道,“都知道阿叔和阿念是来帝都考进士的,我婆婆那人婶子也知道,是个清高人,平日里也不爱与我说话,倒是没什么。待阿叔和阿念都中了进士,阿念还是探花,阿叔也考进了庶吉士,我婆婆对我好的了不得,来前儿还给了我一对金钗。”

沈氏听着都笑了,三姑娘道,“就是我们接了信,跟相公商量后,就打算过来帝都。我担心重阳年纪小,路上怕出事,我婆婆就说让我把重阳放家里。相公却是不愿意的,后来打听了,正好有个大夫也要来帝都,都是跟着镖局走,便没把重阳放下。”

“这事你们做得明白,孩子正是离不得父母的时候,你们家,老太太老太爷都是极明白的人,可是,他们也有了年岁呢。”沈氏说着跟何老娘一样的话,道,“你婆婆那个,自有她的私心,你心下有数就成。”

三姑娘道,“便是当初要把孩子放家里,也不能交给我婆婆养着的,她一向看不上相公,把孩子交她,可就完了。”

三姑娘又说了烤鸭铺生意的事,道,“我们说要来帝都,我婆婆先问我烤鸭铺子要怎么着,公公也问相公如何,相公说是我的私房,不好插手。后来我想着,何必如此麻烦,干脆把铺子关了。正好带着掌柜伙计一道来,不然,开饭铺子,没有可靠的人可不行。这吃食上的东西,但凡错漏半分,就是大事。”

沈氏点头,“这话很是。”想一想胡家,沈氏道,“日子到底得自己过,先时你那烤鸭铺子你公婆都眼红,可见他们手里怕也不大宽裕是有的。”

三姑娘悄声道,“先时我婆婆手里还是有些银子钱的,这几年,为着我们老爷起复,没少花银子,原是托了我婆婆娘家章家的路子,想走总督府的关系,偏生前李总督出事了,差使也黄了,银子也花了。”

“那李总督也不是什么好人,先时还来咱家赔不是,他家的小子和赵家那些人,都被关刑部大牢呆着呢。”沈氏道。

三姑娘连忙打听李总督赔不是的事,待听得前因后果,三姑娘道,“还是子衿妹妹有运道,要不,这些当官儿的,哪里肯轻易低头呢。”

“是啊。”

三姑娘在沈氏这里说话,胡文在同何老娘说家乡事,自然也说到县里唱十天大戏的事,何老娘道,“县太爷可真敞亮,要是我在家,还要摆半月流水席哩。”

胡文笑道,“姑祖母你虽不在家,陈姑老爷替您把席摆了。”

何老娘连忙问,“这话怎么说?”

胡文道,“陈姑老爷说,您老人家不在家,家里却有这么大喜事,他出银子摆流水席请全县的乡亲们吃酒。后来,阿洛他祖父不同意,说阿叔是何家人,哪里能叫陈家帮着摆酒哩。两家还为这事儿唧咕了一回,后来,一家出一半银子,把席摆在了县衙里。”

何老娘那个遗憾哟,直拍大腿,与自家丫头片子道,“说说!说说!这等体面,咱们偏生没空回去!”

何子衿笑嘻嘻地,“有体面的事儿定不只这一件,阿文哥,先时阿念和我祖母的书卖的咋样?”

“不得了诶!”胡文眉飞色舞道,“阿仁现在忙的了不得,书铺子里都雇了伙计,他哪里有空在书铺子里忙哟,见天的得去看着印书的事,还要出去各州府各县的书铺子里卖那书。现下不只是咱们县和蓉城,全蜀中都知道姑祖母您那书啦!现下,江大叔江大婶也不在家种田了,都往县里来住了,阿仁媳妇给他生了个儿子,阿仁这小子,有了儿子更有赚钱的劲头儿了,各处跑,我们来前他已自三峡出了蜀地,说是趁着春闱这东风,再把您俩这书推一推,也不知现下有没有回来呢。”

何老娘由衷道,“阿仁是个有本事的孩子啊。”

胡文笑,“可不是,他那股子劲儿,现下阿水叔就跟着阿仁各处跑呢。”

何老娘笑,“说不得阿仁什么时候就来帝都了,他知道咱们家在哪儿吧?”

“知道,当初李镖头捎回去的书信,阿仁都记下来了。”胡文笑,“这也多亏阿念中了探花,咱们凭着这股东风,便是跑一跑买卖也有底气。还有姑祖母,您这书写得也当真好!”胡文说着竖起大拇指,道,“就姑祖母您那书,我祖母都买了十来本,给族里大娘婶子一人一本,这还得是有见识的大娘婶子才有呢!”

何老娘笑个不停,道,“我早就说亲家老太太有见识,怎么样?果然是极有见识的。”

胡文何子衿都笑起来。

第290章 帝都行之二五

大家见到三姑娘夫妻,都是极高兴的。

尤其阿念,还把重阳顶到肩上扛着,重阳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正是喜欢大人逗他的时候,尤其偏爱男性长辈,什么把他扛肩上啊,扔上半空再接住啊,喜欢这样的游戏。

后一样何子衿也玩儿的来,把重阳往上一扔,再接回怀里,重阳一点儿不胆小,笑的小脸儿红扑扑,嘴巴里欢快叫着“姨妈,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强烈要求子衿姨妈把他再扔两回。却是把他爹胡文吓的不轻,生怕何子衿把他儿子扔上去接不住给摔了。三姑娘是个心宽的,笑呵呵道,“这么喜欢孩子,也不必急,过一二年必有的。”

一句话把阿念的脸打趣红了。

三姑娘还以为阿念害羞呢,道,“都成亲的大人了,羞什么。”

阿念心说,三姐姐哪里知道还有老鬼这么个讨人嫌呢。

何恭阿念听胡文说了老家的事,自是欢喜的。胡文笑,“就可惜阿叔阿念没能回去,不然,更得热闹。”

三姑娘突然想起一事,道,“说来,陈姑老太太家还有件喜事,陈姑老太爷给孙子定下了阿涵的大妹妹为妻呢。”

何家人听说这个消息俱是目瞪口呆,何老娘嘀咕一句,“那老贼就是这么贼头贼脑的。”凭何老娘对陈姑丈的了解,定是明白,陈姑丈这是瞧着人家何涵做了百户,也算有出息,才去定人何涵妹妹做孙媳妇的。

何子衿三姑娘却是知道当初那事儿内幕的,二人都觉着,陈姑丈一则怕是何涵得志后报复陈家,二则怕是陈姑丈看上何涵这位纪将军亲卫长的缘故了。就听何老娘问三姑娘,“定的是阿行还是阿远?”

“阿远。”三姑娘道,“来前就下了聘,听说阿涵在帝都找着了,他一家子也要来帝都呢。我们也是要来的,就想着,要不一处走的好,可他爹娘大约是瞧着我不好意思,没有与我们同路。”

何老娘可不是三姑娘这样的性子,她撇撇嘴道,“难道还知道个羞臊?要不是他家那不地道的事儿,阿涵那孩子也不能离家出走?”

胡文笑,“诶,姑祖母,犯不着为这个上火,要不是有那事儿,哪轮得到我当您侄孙女婿啊。”

胡文一向嘴巧,何老娘也很喜欢胡文,笑道,“可不是么。我就是气这人不地道,可怜阿涵那孩子,诶。”

胡文道,“我没见过涵兄,不知他现下可好?”

阿念一看胡文那不放心的小眼神就偷乐,笑道,“阿文哥放心好了,阿涵哥在北靖关也已娶妻生子。”

“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想着,他人品正直,如今他过得好,这才好呢。”胡文笑嘻嘻的看三姑娘一眼,“说来,也是我跟你们三姐姐的缘分。当年端午庙会,那么些人挤人的,我都被人挤地上去了,你们三姐姐一把把我扶了起来,我定睛一眼,哗,以为见到天上神仙。后来,我问询许久,才知道你们三姐姐是哪家姑娘,我带着谢礼上门,姑祖母还以为我是骗子哩,是吧?”胡文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三姑娘笑嗔道,“还好意思提,不要说姑祖母,那会儿我在绣坊跟着师傅学做绣活,你见天儿在绣坊外头,琪师姐当时还与我说,怎么有个人鬼鬼祟祟的?亏得是一个县的,后来才知道是山长家的孙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