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美人记(415)

阿冽也道,“我记得那会儿阿文哥一来咱家就穿得五颜六色的,头上抹二斤桂花油,能香出半里地去。”

胡文自己也笑,道,“阿冽你年纪还小,等你找媳妇时就知道了,不收拾的体面些,媳妇看不上哩。你看阿念,自小就特注意穿衣打扮,要不,他哪儿能这么早就跟子衿妹妹成亲呢。”

阿冽道,“亏得阿念哥和我姐姐提早办了亲事,不然又得等一年,得把阿念哥急坏了。”

阿念道,“这就是缘分!缘分!知道吗?”

胡文笑,“这成亲了,脸皮也变厚了。”

“可不是么。”阿冽很是认为胡文姐夫的说法,阿念哥非但脸皮变厚了,而且一回家就跟他姐形影不离的。

冯翼听着胡文与阿念的经历,决心从明天起也要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才行。

突然,何子衿想到,“可是,阿涵哥已经随纪将军回了北靖关啊!念大伯他们不是白来了吗!”何涵之父何念,跟阿念同名。不地,二人姓氏不同,也没有亲缘关系,这却是无碍的。

大家这才想到此事,是啊,五月里刚过何子衿阿念的喜事,纪将军便奉命回了北靖关,何涵身为侍卫长,自然也一道走了。

还是何老娘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们找不到人,自然也就回去了。”

因胡文夫妻远路刚来,何姑妈冯姑娘何恭阿念翁婿明日还要继续去给大行皇帝哭灵,故此,大家说会儿话,便各去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哭陵的先吃过早饭便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往宫里去了。何老娘等的早饭稍晚一些,三姑娘胡文起后已不见何姑妈等人,都不禁咋舌,“帝都这儿起的可比咱们家里早多了。”

何老娘道,“平日里不是这样,是皇帝老爷去了,哭灵这事儿可不敢有半点儿晚的。”

胡文三姑娘都已感受过帝都现下国孝气氛了,纷纷点头,一时沈太爷带着孙子们过来吃早饭,阿玄与胡文三姑娘夫妻相见,又是一番高兴,把自己三个弟弟介绍给胡文夫妻认识。

胡文都说,“阿绛都这大了。”

沈绛都不大记得胡文了,但说说话,大家也都熟了。阿丹阿朱见着小小的重阳,都过去逗他。

胡文道,“来前儿江大叔他们托我们带了好些东西来给沈祖父呢。”

沈太爷笑着点头,“这不急,你们什么时候到的,路上可好?我们亲家一家子可好?”把亲戚问了个遍,沈太爷方放下心来。待上学的都吃过早饭,厨下食盒也预备好了,一人一个食盒,做中午饭的。原本,官学提供午饭,但阿玄他们也要带些家里的菜,过去加餐。

把学生们都打发走了,三姑娘整理出了江家托他们带来的东西,给沈家送了过去。不多时,沈家管事跑过来,说有衙役来了,家里老爷太太不在,太爷在何家这边儿,他便把人带过来了。

沈太爷问那俩衙役,“你们到我家,有何贵干?”

那俩衙役拱手行了礼,道,“不瞒太爷,是有贵府的亲戚冯老爷,因国孝期间不谨,被巡城兵马司的抓到帝都府大牢里关了起来。他这罪过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托小的们过来知会您家一声,想个法子好把这事儿结了,冯老爷一家子也就能出来了。”

沈太爷想了又想,疑惑道,“我家没姓冯的亲戚啊。”

衙役有些不耐烦,但因这宅子地处官宦人家的聚居区,他们也不敢失礼,赔笑道,“冯老爷还写了封信,您不妨瞧瞧。”说着把信递上。

沈太爷接了信来看,一看之下才知道了,与何老娘道,“是子衿她姑妈的公公一家。”

何老娘“啊!”了一声,立刻道,“冯亲家一家可是大大的好人,如何给抓大牢里去了?”

这俩衙役脸是笑的,话却不大好听,“这位冯老爷,国孝期间,穿红着绿的在帝都城招摇,不是小的说话难听,现下帝都城瞧瞧,他这也是独一份儿啦!咱们这也是奉了上命,拘拿不轨之人,可不就抓牢里去了!”

何老娘立刻想到什么,看向胡文,昨儿说的那不长眼的来帝都不换素服的给官兵抓起来的一家子,不会就是冯亲家一家人吧!

胡文也有些呆,心说,这也忒巧了。

何子衿命翠儿拿了两个赏封给了衙役,笑道,“这事儿我们知道了,不知现下冯家人关在哪里?”

二人跑这一趟,无非也就是想拿些赏钱,今得了银子,态度立刻转好不少,简直有问必答,道,“就在帝都府大牢里关着呢。听说您家都是官宦之家,拿张帖子过去,立刻放人。”还指点何家如何捞人。俩人也是衙役里的热心表率了。

何子衿道,“那哪儿成,我们都是规矩人家,自然要按规矩来,劳您指点一声,这事儿不大,多少银子能了?”

俩衙役心说,今儿也遇着冤大头了,帝都别的不多,贵人最多,当官儿的更多,如冯家这个,不是什么大事,拿出百十两银子,便能放人的。二人其实想讹何家一把,但想着何家家宅讲究,不似没有背景的人家,今怕是因国孝,做官的都去哭灵了,他们才能见着女眷。二人便熄了讹人的想头儿,道,“这事儿,一般也就是罚银了事,拿上一百银子,足够的。”

何子衿便令丸子去取银子来,悄悄叮嘱胡文几句,请胡文带着沈家管事跟着这俩衙役走了一趟。

何老娘心疼银子,待胡文走了,连忙道,“如何要花银子,把咱家的帖子拿出去,难道不成?”

“祖母可别想着省这几两银子,现下正是先帝刚死的时候,冯太爷这样穿着,本就有不敬之嫌。要是咱们平民之家无碍的,我舅舅、姑丈、我爹、阿念都是做官的人了,这事儿叫别人知道,倘报到御史那里,就是个短儿。尤其是姑丈,正在侯缺呢。这还是姑丈他亲爹,我叫阿文哥带了二百两过去,必得把案底消了,不留把柄才行。如此,虽花了银子,却省了日后的麻烦。”何子衿细说这其中利害。

何老娘不懂这官场上的事儿,可听自家丫头说的也觉有理,只是想到白白去了二百银子,心疼的了不得,愈发痛恨起冯亲家来,恨声道,“你说这冯亲家是不是脑子不大正常啊!这么大老远的来干啥!纯粹来添晦气的!”

沈太爷劝何老娘,“亲家消消气,冯太爷大老远的来,兴许有事呢。”

“能有什么事?有事还穿红着绿的?越发连个孩子都不如,三丫头她们进帝都城前还知道去农家换几身素衣裳穿呢。”何老娘气的了不得,给冯太爷下了评语,“一把年纪,越发不着调起来。”

沈太爷是个慢性子,劝道,“好在没出事,人平安,只当花钱买平安了。”

何老娘正是为这个气呢,与沈太爷道,“你说,孩子们在外头当差上进谋前程,多不容易啊!咱们这些老家伙,不能帮上忙倒罢了,怎么倒跟着添乱。三丫头昨儿刚来还说呢,路上就碰到这么不长心的一家子,别人都提醒他们了,国孝呢,不能穿鲜亮衣裳,那一家子傻缺的,硬是不信,说没事儿。结果怎么着,进帝都城就给抓起来的。三丫头他们眼见的,是不是?”问三姑娘。

三姑娘轻轻点点头,道,“不会这么巧吧?”

“不会?!”何老娘哼一声,“你等着瞧吧,这么蠢的,不能有第二家。”

何老娘骂了一通冯亲家,也就晌午的时候,冯亲家一家就到了,三姑娘一看,嗬,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冯家这会儿都是清一色的灰布衣裳,因刚从大牢出来,一家子蓬头垢面仓惶憔悴,见着何老娘更是十二万分的不好意思。何老娘没把先时骂人的话拿出来说,反是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关切,问道,“亲家,这大老远的,你们怎么来帝都了?”

冯太爷拱手道,“惭愧惭愧,听说大郎在帝都,我十来年不见儿子,过来看看他可好。有劳亲家援手,不然,我们一家子还要在牢里吃苦哩。”

何老娘跟他没什么好说了,看他一把年纪头发花白灰头土脸也有些可怜,道,“哪里的话,都是一家子,亲家莫客气。”便安排着他们梳洗去了。

胡文这才说赎人的事,拿出一张冯太爷签押的文书给何子衿,道,“把冯太爷带来的东西也都要回来了。银子也全花了。”

何子衿看了一回冯太爷签押的文书,道,“无妨。”

冯太爷也没什么脸过来跟何老娘说话,洗漱后言说身上不好,派了二儿子过来道谢。

冯二老爷是个老实人,就按他爹的话说了,何老娘道,“既是亲家身上不舒坦,还是请个大夫过来瞧瞧的好。”命人去请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