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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424)

梅二太太唉声叹气的告辞了。

送走梅二太太,何老娘才与沈氏念叨道,“看这梅二太太训家里小妾训的跟小猫似的,怎么过日子上这般不精道,那么一大家子人,该找活计的找活计,该找生路的找生路,人多,该兴旺才是,怎么到她家反过成这样?”

沈氏笑,“她家也不是没钱,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算计,吃穿一路官中的,没人往上交,只知道往兜里捞钱,这如何会兴旺?反是耗干了祖宗手里那点老底儿。就拿今科春闱前烧香的那事儿吧,她家一添就是一百两银子的香油钱,那银子是梅家庶女的嫁妆银子,谁个会在乎?别看二太太这么唉声叹气的,她在家里管着一大家子的吃用,那一百两银子的香油钱就是给她儿子捐的。那庶出的姑娘,是大房的。她家事儿多了去,这二太太,现下瞧着衣裳俭朴,私房银子肯定不少。”

何老娘却是鼎鼎的瞧不上这号人,道,“这算什么本事,不去外头算计外人的银子往家里搂,光在家算计祖宗那点儿家业!怪道她把日子过成这等狗屎样!”

沈氏道,“您以为梅二太太外头没产业?”悄与婆婆道,“梅家太爷那辈儿也颇是分了些祖产,这些年,就给这梅二太太当家当的,祖产都进她私房了。她外头也有铺面儿出租呢,只是不敢叫家里知道,只说是自己的私房。可我听阿素媳妇说,她当年陪嫁有限的点儿东西,梅二老爷不过是个员外郎,一年薪俸有限,现下梅二太太手里的,多是管家管来的。”

何老娘瞧不起梅二太太,却也好奇,“她家大太太就不说话?”

“没用。二太太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大太太是太爷的侄女,这管内宅都是女人的事儿,梅家老太太自然是偏着二太太了。再加上梅大老爷没个功名,梅大太太在家也说不上话。”沈氏不比何老娘爱出门,却是把街坊间的那点子事儿打听了个差不离,比何老娘消息灵通百倍不止。

何老娘撇撇嘴,很不认同梅老太太这般偏心眼儿,道,“这不是让俩儿子坐下仇怨么?等以后他俩老的蹬腿儿去了,这兄弟俩就完了!还能有什么情分!”

“哪里还敢说情分?他家大老爷都为这个闹好几回了。”

何老娘直摇头,道,“真个糊涂的老婆子。”与沈氏道,“咱们阿冽俊哥儿他们,以后你可得一碗水端平,别叫兄弟间生出嫌隙来。这做兄弟啊,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你看看你跟阿素,你姐姐跟咱家,虽说离的远,可一见面就觉着亲,以后孩子们之间也能有个照应。我看他们做官啊做生意的都讲究个人脉,与其在外认识去交往那些个陌生人,先把自己兄弟亲戚的交往好了,岂不比外人强?”何老娘道,“是灰就比土热,这老理,再错不了的。你看梅家吧,这梅二太太再怎么会算计,她家啊,好不到哪儿去!心不正,银子来路也不正,这样的财运,长不了。”

沈氏道,“母亲说的是。”

婆媳俩说着话,周婆子来问中午烧什么菜,何老娘道,“有什么烧什么就成,天儿热,吃清淡些,烧条鱼吧,孩子们见天的出去忙活,也累呢。”

周婆子就去忙了。

何老娘很快没空理会梅家那点子破事儿了,因为自家烤鸭铺子开张了。

定了八月初一的日子,因国孝期间,也不允许有什么音乐啥的,说到这个规定,何子衿都不知道现下帝都那些娱乐场所是不是要关门歇业一年了。反正因这规定吧,铺子开张鞭炮都没放一挂,不过,烤鸭铺子也有招,因为每天烤鸭,那味道,简直是香飘十里。

何子衿提前印了传单,这个主要是因为她舅在文化界,对于印刷业也比较熟,何子衿印了两千份传单,雇佣了街上的小子去派发,有折扣,第一天一折,第二天二折,如是累积,到第十天就不打折了。

这法子相当老套,但占便宜的心理,古今相同。

再加上何子衿这宣传到位,烤鸭铺当天就感受到了帝都人民的热情。

幸亏这铺子有严格的开铺子时间,且只供应中餐晚餐,就这样都鲜把大师傅的手腕累肿了。

阿念还特意带着同僚们去吃了一回,虽则人多,阿念提前跟子衿姐姐说了,预定下包厢,翰林诸同僚也吃的很是满足。胡文还一人赠一只烤鸭,连带着荷叶饼、甜酱、葱白丝,都给的足足的,用店里特意定制的高大上的印有蜀地烤鸭的纸袋装好,一人一份。

大家都谢了阿念一回。

阿念自然客气还礼。

烤鸭铺子就这么热热闹闹的开了起来,阿念在翰林的差使也很顺利,就是有人知道他娶了菊仙姑娘之后,还八卦的问他,“菊仙姑娘还养花不?”

阿念道,“内子与那绿菊缘分已尽,已是不养了。”

烤鸭铺子这边儿忙起来,胡文见天儿的过去,亲自张罗生意。尤其眼下就到八月十五中秋节,就是平头百姓走礼,也要买二斤果子点心的什么的,走礼的节日,铺子生意也格外好。就是烤鸭铺子也烤了几样月饼,开始是客人结账时送一包尝尝,有觉着味道好的自然会回头买。

铺子这里忙活起来,这头一年的秋收也到了,入秋田里稻米收割,虽则何家是主家,但也是有一番忙碌的,与佃户分账什么的。还有,何子衿得过去瞧瞧土质,看看明年留种的花田,再有,也得留出块菜地来,明春种菜来着。反正是各处琐碎的一通忙。

再有,中秋同僚之间也要走个礼,好在翰林之间走礼也很有约束,并不会太过贵重,也就是月饼点心什么的。何家收到许多月饼,同是也送出许多月饼,何老娘还庆幸呢,“这有个吃食铺子,真省不少事儿。”何家送出去的月饼,都是自家铺子里烤的。

何恭阿念翁婿也收到翰林院给每位翰林发的中秋节礼,除了月饼,还有些火腿咸肉干果,反正是满当当的一人一篮子。除此之外,还一人有十两银子的过节银。何老娘见东西直乐,更甭提见着银子了,笑道,“真是实惠,东西也都是当吃的东西,瞧着不差,中秋省得买肉了。要不都要当官儿呢,这当官儿了,过节朝廷都会发东西发银子呢。好!好!”

沈氏对俩儿子道,“看到了吧,好生念书,待以后你们当了官儿,也是有这些节礼发的。”

阿冽道,“我们中秋没节礼,但是会有蹴鞠比赛,姐,三姐姐,你们去看吧!”

何子衿忙的,也好长时间没关心她弟了,问,“唉哟,阿冽,你还进了蹴鞠队啊!”

“那是!”阿冽道,“我在咱们县就是有名的蹴鞠好手!”

俊哥儿也说,“我哥见天儿放学还得练半个时辰的蹴鞠,回来洗脚时,那脚就跟在粪坑里刨出来似的。臭死个人!”

“知道啥!这是爷们儿的味儿!”阿冽教育俊哥儿。

俊哥儿道,“爷们儿就是臭脚味儿啊!”俊哥儿不知道是不是小名儿里有个俊字的原因,平日里就特爱干净的一小孩儿,似是有些小小洁癖。他与哥哥阿冽都住西厢,二人以前是住一间屋的,但随着俊哥儿长大,渐渐展露了自己的审美与洁癖,他再也忍受不了他哥那大咧咧的生活态度,如今家里房子宽敞,他就强烈要求自己一间。然后,每次去俊哥儿的屋子,甭看人家年纪小,那屋子收拾的,简直一丝不苟。

阿冽也十分瞧不上他弟那臭美细致劲儿,说他,“你小屁孩儿,懂个甚!”

俊哥儿白眼,跟他姐说,“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群人追着个球玩儿。”

阿冽就强烈要求家里姐姐们过去看他蹴鞠比赛,胡文就说了,“阿冽你怎么不邀请我啊!”

阿冽道,“想也知道,中秋时阿文哥你肯定最忙,就是娘跟祖母也得忙着过节啊预备什么的。这要是人人都有家里人过去给加油,就我没人去看,多没面子。你说是不,阿文哥?”

何子衿很乐意参加这活动,一口应下,“放心吧,我跟三姐姐一准儿去!”

三姑娘笑,“我带着重阳,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

何老娘道,“我那天也没什么事儿!”

阿冽十分高兴,道,“祖母,你要没事儿,你跟三姐姐她们一道去呗!我就盼着人多才有声势!”

“成!”何老娘欢喜应了,她自从给书院小学生做过讲演后,就对书院充满好感,何况孙子上的是官学哩。

何老娘还说俊哥儿,“你小时候可喜欢看你哥蹴鞠了,那时候你阿念哥在学里也会蹴鞠呢。”

俊哥儿道,“那肯定是我年少无知。”

阿冽直接握起拳头就要捶俊哥儿了,何老娘忙拦着大孙子,不叫打架,还说了,到时让俊哥儿一道去给阿冽加油。连带着何恭阿念,中秋节也放假的,都一道去看阿冽蹴鞠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