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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667)

“心气儿高,谁心气儿不高,就是以后我给阿晔说亲,难道不愿意他娶个样样都好的女孩子。”何子衿劝道,“要我说,陆家这样的也是稀罕。陆大姑娘无非就是个没主意,都是给陆二姑娘挑嗖的。其实,这事儿没成也好。想一想,这会儿俩人还没什么情分,倘亲事成了,做了夫妻,有了情分,再生出这样的事来,重阳哪里受得住。”

三姑娘一抹泪,恨恨道,“我虽也时时这般宽解自己,到底这口气难咽。”

“只要咱们重阳以后有出息,悔的就不是咱家。”何子衿道,“以前重阳还小,心性呢也跳脱,如今我看他已是稳重了。那书铺子,原也不必他一天到晚的守着。重阳虽未科举,也念了这些年的书,术数学的最好。阿念如今事多,身边总需打下手的,要是姐姐愿意,不若叫重阳去阿念身边跟着帮忙。倘他是这块料,以后捐个官儿,也有个前程,虽不比那正经科举出来的,可你看周通判,也管着府城大宗事呢。”

三姑娘如何不愿,当下也不伤心儿子险被戴绿帽子的事了,自然是儿子的前程为重。三姑娘道,“成!我这就回家跟重阳说去,叫他做锦绣文章,他兴许不成,这跑跑颠颠儿打个下手啥的,他还是成的。就是以后不做官,跟着阿念,也比行商要强。唉,你看这世道,重阳难道就不如那高案首么?陆家不过是瞧你姐夫是行商的,就这般慢怠咱家。倘咱家是为官作宰的,陆家焉敢有此羞辱之事!”

三姑娘自来心气儿高,好强,哪怕自己做不了人上人,也希望子孙比自己更强,走得更远。无他,她太早知道,这世间无能之人当是何等下场。

第420章 北昌行之一零八

三姑娘对子衿妹妹充满感激,觉着子衿妹妹真是时时刻刻的关心她家重阳,这不,看这该死的陆家眼皮子浅,立刻就给重阳安排了好差使。

相对于让儿子做生意,三姑娘自然更愿意重阳去阿念身边打个下手啥的。

阿念现在可是知府,跟在阿念身边,哪怕是跑个腿儿,也能长不少见识呢。像子衿妹妹说的那般,倘重阳是那块材料,到时说不得还能捐个实缺,自己去做官呢。

反正,三姑娘是这样想的。

回家先同丈夫商量,胡文这些天也很为陆家之事恼怒,主要是太打脸。孩子是自家的好,哪怕陆家姑娘心仪的是高案首,胡文也不觉着儿子品性就不如高案首了。而且,妻子暗地里哭过好几遭,胡文既担心媳妇又操心儿子,又怕祖父母跟着生气,倒气坏身子,这些天就多在家里照顾家人。今见媳妇满面喜色回来了,胡文就知道必有喜事,笑道,“这般欢喜,莫不是路上捡了银子。”

“比捡银子高兴一百倍。”三姑娘连茶都顾不得吃一口,就把子衿妹妹的话同丈夫说了。胡文接了丫环捧上的茶,递给媳妇,思量道,“重阳成么?我先时倒也想过,想他大些,性子定下来,不论是阿念身边,还是叔叔身边,都能给他寻个事务。我总觉着,他现在还小呢。”胡文自然想过长子前程之事。其实,论亲疏,重阳有大伯也在外做官,可实际上,大伯离得远不说,胡家需要提携的人太多,二房已将一子送了过去,重阳显然靠自家大伯靠不上的。胡文与父母关系一般,同长兄也亲近不到哪儿去,相对于自家同父异母的长兄,胡文干脆把想头儿落在了岳家这边。

只是,如今儿子太小了吧?

三姑娘吃了半盏茶,神采弈弈,“小什么呀,你看咱们这次回老家,路上都是重阳张罗打点,我看他有模有样的。何况,也不是做具体差使,就是先让他在阿念身边打打杂跑跑腿,难道这个咱们重阳也干不了?”三姑娘对儿子是极有信心的,儿子除了读书不大成,庶务上是一把好手。何况有阿念看着,指点着,哪里就不成了?

“子衿妹妹都说了,反正也不是外处,重阳有什么不妥当的,只管叫阿念管教于他。”这守着儿子,何况还有阿念,胡文想想,也就放下大半的心。

“就是这话。”三姑娘眉眼间俱是欢喜,先时阴霾,一扫而净。

胡文挺高兴,先是去与祖父商量,胡太爷做了这些年的官,见识只比孙子更高远的,听完此事不由暗暗点头,深觉江家厚道。胡太爷轻拈长须,缓声道,“重阳这孩子,我细看来,是个懂事的,心胸也开阔。既子衿与你媳妇说了,今天你过去问一问阿念,晚上同重阳说一说,明儿就叫重阳过去。这官场上事儿,懂不懂的,呆上几年,也就懂了。以后捐官,亦是一条出路。只是一样,重阳毕竟年少,阿念自不是胡来的人,可官场中,陋习亦是颇多,你给重阳提个醒儿。”

胡文应了。待得傍晚就过去江家,与阿念细谈了一回,跟阿念交了儿子的底,也就能跑腿办些琐事。阿念又不是头一天认得重阳,只管叫胡文放心就是。胡文回家难免又同儿子交待一番,重阳还有些懵呢,“那我书铺子怎么办啊?”

胡文道,“书铺子原也不必你成天看着,先在你姨丈身边跟着跟个腿,那书铺子怎么照管不过来?你是东家又不是伙计,难不成什么事都要你亲力亲为?”

重阳想想也是这个理,就应了。

主要是,陆家那事,即便不伤心也伤自尊,重阳难免也生出奋斗之心来!想着待自己封侯拜相,自有陆家悔青了肠子去。嗯,封侯拜相啥的,纯粹少年YY了,要知道,捐官,哪怕是实缺,你做官做到头,顶头也不能越过三品。所以,封侯拜相全是发梦啦!当然,这是说文官,武将是以战功论,自又有不同。

重阳YY了一回,听他爹细交待于他。无非是做事要有眼力,心思要细致,虽是江知府的外甥,跟人相处起来也不许拿大,更不要摆少爷架子。当然,重阳一向没啥架子的。还有就是,那些喝花酒吃回扣啥的,意思意思就成,别当真,更不要索贿,家里不差那几两银子。

重阳耐心的听他爹说完,道,“爹放心吧,我都晓得的。”有什么花酒可吃啊,重阳眼光高着呢,一般二般的花娘,他根本看不上好不好。

重阳第二天就去姨丈家报道了,阿念说叫重阳跑腿,完全不是客气话。重阳刚来,就是跑腿,一则重阳年纪尚小,二则也是叫他熟悉熟悉知府衙门。

重阳虽是个跑腿的差使,胡家上下也都很高兴。尤其胡老太太,深觉当初孙子有眼光,相中了三姑娘。这不,非但孙媳妇会过日子,为人正派,把孩子们教导的懂事不说,亲家这边儿的亲戚也都是实诚人,不吝于提携后辈。阿念这官做得顺风顺水,要知道,胡太爷做了一辈子的官方熬到了知府任上,如今阿念尚未到而立之年,已是知府之位。日后前程,难以限量,长孙跟着阿念,只要知道争气上进,就不怕以后没有前程。

重阳有了新差使,胡家就把陆家之事都抛脑后去了。明显自家孩子以后前程可期啦,这么一想,陆家这门亲事,不成就不成呗,只要家里孩子有本事,还怕娶不到好媳妇么。

胡家这么快走出陆家阴影的原因还有一个,主要是,当事人重阳完全不大伤心的那种。重阳就是气了几日,然后便将事丢开不提了。看他那模样,是真的没上心。顶多就是生气,什么伤心啥的,完全没有。而且,陆家的亲事退掉后,重阳明跟他娘说了,再说亲一定要说个好看的。可想而知,先时重阳对陆大姑娘也不是那么满意,起码,对陆大姑娘的相貌不是那么满意吧。

三姑娘自己也想通了,不急着给儿子说亲了,一则重阳年纪并不大,二则,三姑娘想着,经陆家这教训,说亲实不能只看门第,也不能只看个闺女大面儿,像三姑娘先前,根本没怎么同陆家姑娘相处过,就看人家寡言温柔,相貌清秀,再瞧着陆家大人们都是懂礼的,便愿意了。三姑娘如今不这般想了,她慢慢给儿子寻亲事,有了合适的,冷眼多留意几年,细观这姑娘为人处事,品格性情,也得实实在在的问一问儿子的意思,如此,都乐意了,再定亲事不迟。三则,好吧,还是三姑娘的好强心,重阳跟在阿念身边,这就是在知府大人身边做事啊,眼下重阳不过是跑个腿,三姑娘是琢磨着,待重阳学些本领,在阿念身边有一席之地,再给儿子说亲。时人眼皮子浅,瞧她儿子在知府大人身边,也得高看儿子几眼呢。

如此思量,三姑娘就不急重阳的亲事了。倒是时常回娘家走动,有空便往子衿妹妹这里来说话。三姑娘深切的明白一个道理,有事就能瞧出来了,帮你的还是自家人。

其实吧,把重阳要来阿念身边做事,还真不是子衿姨妈的主意。依子衿姨妈看来,十几岁的小屁孩儿,正是该玩耍的年纪,重阳又有自己的事业,故此,虽为陆家之事恼怒,还真没想让重阳到阿念这里做事。这事,是阿念提的。阿念的意思,“陆家之事虽令人恼,重阳倒比我想得更稳重。”陆家大娘固然可恨,重阳身为热血少年,当时只是抽陆二娘俩嘴巴,真是手下留情了。此事也没闹到人尽皆知,如今阿念为北昌知府,自不怕陆家,真个撕破脸,弄陆家个名声扫地,不是办不到。只是,到底只是儿女事,也没到就让陆家家破人亡的地步。重阳遇个正着,还能如此理智的处理,阿念就觉着,重阳是个可塑之才,就把他召到身边了。倘重阳自己争气,以后提携一二不算什么,这又不是外人,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