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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711)

这无关李夫人人品心胸,自来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到天下,小到一家一室,皆是如此。以后,便是这女学再有大总管,也不当是她了。

而隋姑娘,心性灵巧,做事也努力,难得的是来女学的时间不长却也有些日子。这样的人,既与前山长何子衿有些关联,但,这关联也很有限,更因隋姑娘在女学根基浅,李夫人想要收拢隋姑娘也十分容易。故而,纪嬷嬷提的是隋姑娘。

何子衿略一思量,笑道,“这也好。”这也是一番机缘,就看隋姑娘抓不抓得住了。

何子衿把女学捐的是人人称赞,除了何老娘觉着割肉一般,最心疼的还有俩人,要不是这俩人非要发表意见,何子衿简直是想都想不到。

双胞胎对于她娘无偿捐献女学,也很是心疼好不好!

俩人心疼的都不能继续沉默了,特意找他们娘问了原由。何子衿道,“让你们爹给你们讲一讲这其中道理。”

阿念摸一摸唇上新留的小胡子,正色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说视金银为粪土,也要少提银钱之事方好。”

何子衿瞪他,“莫扯这没用的闲篇。”

阿念就简单了,问双胞胎,“我问你们,咱们这就要去北靖关了,咱们一走,这女学谁人打理?”

双胞胎之一阿昀道,“爹,女学一直是纪嬷嬷管着的啊,不能让纪嬷嬷继续管着吗?”

双胞胎之二阿晏点头,显然是兄弟俩人共同观点。

阿念问阿晔,“阿晔说一说,这法子成不成?”

阿晔道,“当然不成了,嬷嬷虽好,可对于女学的学生们来说,只是大管事。女学里有女学生们,除了官家小姐,还有士绅名流家的千金,商贾富户家的姑娘,你们想想,这些学生们的父母,倘有事,能同嬷嬷说么?”

阿晏不明白了,问他哥,“为什么不能啊?”

阿晔道,“咱们虽视嬷嬷如长辈,这是咱家与嬷嬷的情分,外人是不会这样看的。对于外头的人,主子与主子说话,管事与管事说话。嬷嬷自然是将女学管的很好,可咱家一走,嬷嬷一人,断镇不住场子的。”

阿昀问,“有外祖父外祖母帮忙也不行吗?”

阿晔道,“当初咱娘办女学时,在是初办,学生也少,故而,那会儿咱爹只是五品知府,也把女学办起来了。如今女学里除了北昌府这些闺秀,还有外地来的女学生,规模完全不比官学小。你们想,官学为什么平稳?官学是由知府衙门、巡抚衙门、提学司衙门,三个衙门负责的官办书院,要是个人,谁能把官学办得这般安稳?也就是这些年咱爹升官升的顺,不然,女学估计早办不下去了。”

双胞胎似懂非懂的听大哥跟他们讲了一通里头的利弊,反正不一定全明白,但也模模糊糊的知道,他家一走,亲戚们管不来女学的事,也不能托给别人,反容易惹祸,此时捐了,还能得到好名声,倘出事再处置,就不好了。反正,双胞胎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握不住的东西,就要放手。

好吧,虽然双胞胎年纪尚小,但他俩也是很有思想深度的孩子啦~江太太将女学捐出一事,果然获得北昌府官场、士绅们的一致好评,纷纷赞江太太品行高洁,不慕钱财,虽做的是女学小事,相对于江太太妇道人家的身份,已很是了不起啦。

尤其,江按察使这回虽是升到军中任职,也是升职啊。

故而,待何子衿将女学这一摊事务处理清楚,阿念同新任按察使交接完毕,准备去北靖关上任时,北昌府的官员真是送了又送啊!非但有江家亲戚,还有阿念何子衿这些年交往下的朋友,再者,龙凤胎、双胞胎的朋友们也都来了。

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哟。

罗大儒在车里都对朝云师傅道,“平日里看着子衿一脸精明相,不想关键时候当真是舍得。”

朝云师傅淡淡瞥罗大儒一眼,淡淡,“这就是智慧。”

罗大儒很亲切的请问朝云师傅,“我说的是子衿,你这么一幅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是什么意思?”

朝云师傅淡淡地,“我弟子。”

罗大儒:……

然后,罗大儒道,“子衿有一点最好,就是这孩子一点儿不像你。”

朝云师傅:……

然后,朝云师傅道,“你这是忌妒吗?”

罗大儒炸毛,“我忌妒你?”

朝云师傅唇角微微一翘,一定认定罗大儒要忌妒他的模样,不待罗大儒辩白一二,他老人家就阖上眼,倚着软软的靠背,闭目养神起来。把罗大儒气得,都自我怀疑了:我怎么会跟这种人认识哟!

第440章 北昌行之一二八

何子衿大手笔的捐赠让江家在北昌府走的颇是风光,阿念却是私下同子衿姐姐道,“不知道亲家那里如何?”

“什么如何?”何子衿哪怕先时不晓得宣慰司是个什么机构,这刚把阿念做宣慰司副使,不,军区副司令的事消化下去,听阿念这般说,不禁一问。

阿念道,“自来文武都是两个阵营。我这突然转宣慰司任职,我自己都没想到,估计纪亲家更没想到了。”

“由你来做宣慰副使不比别的文官强么?”何子衿没阿念这许多担心,道,“再说,宣慰司副使又不是只你一人,你不说副使都是有两个的么。我就不信,北靖关里上上下下就都是纪亲家的人。”话到最后,何子衿声音压的颇低。

这事,阿念已思量许久,见子衿姐姐也这般说,遂道,“我这做官,还如以往也就罢了。”

“本就当如此。”何子衿道,“虽则咱两家是儿女亲家,也要你衙门归衙门,私交归私交的好。不然,咱们本就是亲家,就够招眼的了。公私分明,自己心底清明不说,对咱们两家都好。”

阿念笑,“还是得姐姐时不时的提醒我。”

“也不是我提醒你,闺女一定亲,你这心就不安定。”

“你哪里晓得我做父亲的心,你说,闺女在咱家,千娇百宠的。要是以后嫁人到了婆家受气可如何是好?”阿念满腹担忧。

“阿曦又不笨,再说,你这心担的也太早了些,不说这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就是为了闺女,你也别动什么私心,这靠人品实力说话,可是比私下关联有用。咱家是咱家,纪家是纪家,不论何时都不要忘了这一点。咱家有风骨,纪家自然不敢小瞧。你这做爹的想得太多了,阿曦这是嫁人,阿晔和双胞胎可都是要往家里娶的,难不成以后儿媳妇娘家也要嫁个闺女就听咱家的,不然咱家就虐待人家闺女?”何子衿话到最后自己都笑起来,问阿念,“你这探花脑袋成天都在想什么啊?”阿念从来不是笨人,何子衿不信他连这个也想不清,只能说闺女定亲一事让阿念在涉及到纪家事上有些乱了。

阿念不愧是探花,非但会胡思乱想,还会强词夺理,因自己胡思乱想被子衿姐姐笑话了一回,阿念硬是引申到子衿姐姐这做娘的不如自己这做爹的疼闺女,叫子衿姐姐揪他两下耳朵,这才好了。

阿念揉着耳朵问子衿姐姐,“你说我这是不是耙耳朵啊?”

“你这不是耙耳朵,你这是嘴贱。”

二人说笑一回,阿念就问,“闺女呢?”

“去朝云师傅那里看下棋了,阿曦帮着算子,双胞胎也在师傅那里。”

阿念道,“双胞胎术数比阿曦要好。”

“这倒是,天天算私房,熟能生巧,练得多自然就好了。”何子衿笑,“你说,双胞胎是不是有经商的天分啊。”

阿念握着子衿姐姐的手看子衿姐姐的手指,道,“谁知道,不过我看他俩不会经商。咱们儿女中,最会算的就是双胞胎,士农工商,为何士排首位,皆因其得利远在农工商之前啊。商贾虽擅银钱操作,得的多是明面儿上的金银,士族所得利益,远非商人可比。双胞胎要是能算清这个,估计会往仕途用心。要是算不清,经商亦无妨,只是我不愿他们握有太多金银,以免成了别人眼里的肥肉。”

阿念刚操心完闺女,又开始操心双胞胎,子衿姐姐忽然说,“怎么看你有白头发了。”

阿念立刻摸摸自己鬓角,紧张起来,“哪儿啊!哪儿啊!”

子衿姐姐含笑,“再操心下去就要长出来了。我只随口一说,你想的也太远了。”

阿念松口气,他是很注重自己容颜的,摸着刚留起的小胡子道,“以后我得开始用姐姐的护肤膏了,不然这年老色衰,怕姐姐会变心哪。”结果,又挨子衿姐姐揪两下耳朵,阿念这才舒爽了。

朝云师傅听着小两口车里偶尔传来的笑声,给罗大儒连赢两局的郁闷都消散了些。罗大儒笑,“阿念与子衿这老夫老妻了,情分还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