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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笔记:凌烟传(58)

作者: 长街旧人 阅读记录

张启山将帕子丢在矮柜上,双眼直盯着她,冷静的说道:“你以为不告诉他能瞒他有多久吗?你这一身的伤,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虽然他说的字字在理,但张凌烟就是不愿服这个软,靠回枕头上,冷哼了一声,但是脸色明显较刚才缓和了许多。就是张启山拉着她的手,张凌烟也没有甩开,只是还是昂着她的头,不愿意看张启山。

就在如此微妙的时刻,张副官敲门进来了,在张启山耳边耳语了两句,又对张凌烟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张启山站起身,仔细打量了一番张凌烟,将她的头发又顺了顺,手掌就停在了她的脑袋上,摸了两摸,柔声细语的说道:“二爷已经到了,他问什么你便跟他答什么,切莫同他置气,我在外面等着。”

张凌烟此时心里乱作一团,想着该如何面对二月红,听到张启山说人已经到了,更是着急。她焦急是不会放在面上,也不会像常人一样拧着眉头,最多是咬着下唇,一脸的若有所思。

张启山出去后,硕大的病房里就留了张凌烟一个人,她只觉得有些缺氧发闷,呼吸很是不畅,一双眼睛虽然始终低垂着看着自己的手,但心里其实早就乱了。

她不知道二月红会问什么,会说什么,会想知道些什么,就是莫名的想到了当时在那个村落里,那个血色的黄昏,二月红的怒不可揭,还有陈皮阿四眼角的那一滴泪。

莫名的就让她直打寒战。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二月红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张凌烟闻声抬头,就看到消瘦憔悴的二月红,哪还有一点从前戏台子上意气风发的模样。

不用说,定是丫头身子不好,他就一直在旁边照顾着,根本顾不上自己,才弄成了这幅样子。看到这样的二月红,张凌烟鼻间一酸,眼眶有些湿润。

她本以为二月红进来便要发火,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二月红一直是很平静的神色,一言不发的一直走到床边,坐在了椅子上。

其实打从一开始,张启山就只瞒住了二月红两日而已,待二月红追问起来只能和盘托出,二月红当时担心得紧,还是张启山给劝了下来,一直等到今天才来医院看看张凌烟。

张凌烟虽同他没有任何的亲缘关系,但是丫头喜欢得紧,而且在府上待了这样久,他是真将张凌烟当亲妹子去疼的。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儿,他首先怨得便是张启山,但碍着种种却不能出口责怪,再怨得便是张凌烟了,她总是这样执拗,完全可以拒绝,明知道很危险的事情,她偏要去做。最怨的,还是他自己,二月红知道张凌烟苦苦支撑到底是为了什么,也是怪自己无能,将这所有的烂摊子都丢给了张凌烟。

本来他一腔的火气,但看到病床上面色依旧惨白的张凌烟时,就烟消云散了。她就一双眼睛还算有些光亮,眼睑底下是浓重的乌青,原本就小小的一张脸更是瘦得凹陷了下去。

二月红在心里叹了一句,这孩子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他看着张凌烟,良久才出声:“以后这样危险的事儿,不用你去做的,不管是为了什么,都要先顾着自己些,别总是弄得一身伤。”

张凌烟都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甚至是都考虑过二月红一气之下会不会也将自己逐出师门,就此断绝关系。没成想首先听到的会是这样的一句话,她惊讶的张了张嘴,发现不知自己该如何去回答。

好在二月红本就没打算听她的回答,接着往下说道:“你就是你,没有必要听命于张启山,他没有理由使唤你。你也不要牺牲自己的什么去换堂口,我没有看得那么重,要记住,你背后是有整个红府。”

张凌烟听到这一番话,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涌了上来,她努力睁大眼睛,压着嗓音说道:“二爷,这都是我自愿的。”

“你是我红府里的人,你不必顾虑什么,只要我二月红在一天,我就能护到你,别在意过往,选择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二爷,谢谢你,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我可能,是没有资格选择安宁的生活的罢,除了这些,我什么也不会做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凌烟一脸恬淡的移开目光,看着那扇阻挡住了所有日光的窗户,外面的亮光暗了暗,屋内就更显得昏暗,她苦涩的勾了勾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可真像自己的人生啊,一直生在地狱里,如何能羡慕的来那透亮的阳光,即使是机缘巧合之下透进来了一丝阳光,也会立刻被寒气逼去热度,被红莲业火夺去所有的亮光,变得暗淡无光。

那种古墓里的阴冷,尸体上散出来的腐臭,早已经浸入了自己的血液里,自己除了带着这一身森然直到死去,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涨了一个作收,我很开心!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满身伤痕,一手血腥。

沁进脾骨里的都是杀意和冷血,那一双眼睛里没有跳动的烛火,只有烛灭之后飘起的丝缕青烟,透着死气和决绝。

每每午夜梦回,见着最多的都是那一张张死于自己刀下的脸孔,还有那高高的院墙,屋檐边的脊兽,肃穆宁静,残阳里却透着血色般的猩红,以至于她看着的时候,眼前蔓延开的都是股股鲜红。

张凌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莹白的一双手,但若仔细打量,便能看到道道浅淡的伤疤,由以那两根奇长无比的手指上最甚。手心处还泛出点点粉红,但在张凌烟看来,那都是滴滴鲜血浸进去才有的。

说自己这双手是在血里浸泡着长大的,毫不夸张。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从我冠了张这个姓氏开始,我就不再能属于我自己了,我注定,与开棺定穴,摸金点烛相伴到死。”张凌烟的眼神有些放空,嘴里喃喃的念叨着。

二月红没有听得很真切,但是他知道,张凌烟的过往,不同于常人,不会简单,也不会是什么舒心欢乐的回忆。

既然她一直不肯多提,索性也就不问了。

二月红见张凌烟如此认定,也知道她那执拗的脾气,是凡她自己决定了的,绝不会轻易更改,也就随她心意了。

只是每每触到她的那双眼睛,真是让人难以放心。也只能是在心里下定以后要多想着她些,不能教她自己暗暗咽下苦果,还要拿出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让人放心。

世间之大,苦难之多,何故要她一个女子去背?

二月红的余光扫到了病房门上小玻璃窗外的张启山,他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儿没有问。他观察着张凌烟面上的表情,思索再三,还是开了口。

“你同佛爷之间,若是有打算,还需提早告诉我一声,也好早做准备。”二月红思度着,一直仔细留意着张凌烟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你也是我的妹子,要风风光光的,可不能受了委屈。”

张凌烟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前半句是愣了愣,但听到后半句,眼里的光彩回来了些,冰魄一样的眸子里破出了些感激。

“我同他,还先是这样了。既然二爷如此为我着想,那日后凌烟为红府,为二爷做些什么,也请二爷不要分的那么清。一家人,计较那么多作甚。”

二月红点点头,面上有些无奈,他知道张凌烟的嘴皮子功夫甚是好,伶牙俐齿,也真的是说不过她,除了应下来,还能有什么办法,若是稍有迟疑,她那儿可早就准备齐了好几套话,等着抛过来,待讲的你晕头转向了,稀里糊涂间不还是要答应下来的。

只是在听到那句“还先是这样吧”的时候,他分明听得出张凌烟言语间的淡然,还有眸光的微微暗淡,配着整张脸,就是静默底下透着些迷茫。

的确是这样,就连张凌烟自己都不清楚,她同张启山之间到底算什么,以后又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她从心底里是有这些小期许的,但很快就会被深深的悔憎所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