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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记(356)

赵长卿笑,“那也好。老太太这院里原就宽敞,有姑妈表妹陪着,也热闹些。”

“每 个院里粗使婆子四个,丫环四个,老太太这里不比别处,丫环我配了八个,老太太只管使唤她们。另外老太太院里、公婆院里、还有我们院里,地方大,也宽敞,都 备了小厨房,每个小厨房家什都是全的,厨娘两个。规矩还似蜀中一样,也省得老太太不便宜。”赵长卿温声道,“这院里,原就有先前主人留下的家俱,我看都是 好的,另外不全的,是现找人置办的。窗帘帐栊亦都是新的,都可放心用。余者一些东西,看老太太带了那许多箱笼,我便放心了,想来都是齐全的。一会儿我打发 丫环送被褥过来,老太太放心,都是新弹的棉花,提前翻晒过了,上等的细棉布,睡起来极舒适的。”

夏老太太笑,“好,好,这就很好。再想不到你这样周全的。”

赵长卿笑,“都是应该的。”

夏太太道,“来前我直担心,想着你一人在帝都,收拾宅子这样的大事,亏得阿文心宽全交给你办。唉,先前本没想着要来,你也不知道信儿,定很是操劳了一阵吧。”

赵长卿笑,“无非是多置办些东西,东西倒还好说。就是先前下人不够使,想买些好的吧,又不好买,幸而遇着发卖官奴,方挑了几个得用的。”

“这就很好了。”夏太太道,“咱们不是那等富贵之家,就是现在的日子,我也是没想过的。”

赵长卿笑,“相公这就要去翰林院当差,以后少不得与同僚来往,我就想着,买个宽敞些的宅子,以后相公交际人物,起码请客吃酒的也便宜。”

夏家人再无话说。

房舍都是干净的,就是收拾整理东西,也有丫环瞅着,中午吃了顿团圆饭,车马劳顿,晚上便是各在各屋用的。

夏文泡了个澡,躺在床上同赵长卿说话,“亏得是你,我真是头晕脑胀。”

赵长卿笑,“你还有脸说头晕脑胀,走前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夏文直叹气,“我刚回家,老太太问起你来,我就说你在帝都看着收拾宅子的事。老太太立刻就说要来帝都,小姑妈劝她都劝不住。买这许多下人,每月得多少银子月钱?”

赵长卿道,“没事,这也没多少月钱,大丫头一两,小丫环五百钱,婆子也是五百钱,就是厨娘高一些。别担心,你一当官,就有银子了。朝中正俸、禄粟、职钱、公用钱、职田、茶汤钱、厨料、薪炭等加起来也不少的,养这些人绌绌有余。”

夏文道,“长卿,辛苦你了。”

赵长卿笑,“别说这话。我自己也想住的舒服些,咱家又不是没钱,不用在这上头节省。倒是你,留心给二弟寻个好书院才是正经事,既到了帝都,别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机缘。”

夫妻两个说了一时话,夏文早身心俱疲,闭目不过片刻便熟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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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太太躺在床上都觉着自己在做梦,她这辈子也没想过能住进这样气派的宅子。老人家觉少,心里兴奋,直挨到四更天才朦朦睡了过去。

第二日用早饭,桌上是四样小菜,两样粥品,另外一碟包子一碟油盐小花卷。夏姑妈笑,“侄媳妇就是气派。”她们母女两个是随夏老太太一道用的。

夏老太太心里觉着赵长卿有钱,是该笼络着,可听闺女这话,也有些不顺耳,咳一声道,“用饭吧。”

各院里用过早饭,方到夏老太太屋里来问安,夏老太太对儿子道,“咱们既来了帝都,你族兄那里,该走动的还是要去走动。先前阿文也多得人家照顾。”这说的是夏少卿家。

夏老爷笑,“一会儿就写帖子,看族兄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家子过去拜访。”

夏老太太笑,“是这个理。”

夏老太太也没什么事,便叫诸人散了。夏太太叫了赵长卿去她屋里说话,问了许多去岁来帝都的事,虽然已听儿子大致说过,不比赵长卿说的详细,夏太太笑,“听说阿宁阿腾都中了,我这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媳妇娘家兴旺,做为姻亲的夏家自然喜同身受。

赵长卿道,“是啊,阿白梨果也中了,还有六舅爷家的唐表兄,我大表姐婆家的三小叔子陈三爷,也都榜上有名。只是陈三爷没考进翰林,想来谋外任的。”

夏太太道,“能榜上有名,这就是才子了。外任有外任的好处。”

“是。”

夏玉忍不住问,“嫂子,苏先生离咱们住得近么?”

赵长卿笑,“近得很,只隔了一条街。妹妹歇两日,到时我带你过去。”

夏玉笑应一声,赵长卿陡然想起一事,道,“瞧我,倒忘了一件要紧事,还没与相公说。先跟婆婆、妹妹说一声吧,婆婆还记得纪大爷不?”

夏太太笑,“这哪儿能忘?怎么了?纪大爷可是有事?”纪让是他家的大恩人,夏太太十分关心,生怕纪让出什么事。

赵长卿便将纪家兄弟的来历说了,夏太太吓了一跳,掩着嘴道,“我的天哪,这么说,阿让,不,纪,不,宋大爷原来是国舅爷啊。”

赵长卿笑,“是。当今中宫宋皇后,便是宋大爷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如今朝中的皇太子,是宋皇后嫡亲的儿子,正经得叫宋大爷一声舅舅。”

夏太太眼睛瞪得溜圆,心脏狂跳,声音都打颤,连声道,“天哪!天哪!这再也想不到的事。”

夏玉也惊讶的说不出话。赵长卿低声道,“当初宋大爷去边城的事,是瞒了人的。他化名纪让的事,更极少人知道。我跟母亲妹妹说一声,咱们自家人心里有数便罢了,切莫往外传去。不然叫朝中人闻了风声,倒给宋大爷惹来麻烦。”

夏太太连声道,“一定一定,再不往外说的。”

夏玉傻傻的问,“嫂子,那我还能跟福姐儿玩儿么?”

赵长卿笑,“这不相干。福姐儿还跟我打听过妹妹,待咱们安置好了,做旧日来往便是。”

夏太太说女儿,“别成天只顾着玩儿,你渐大了,女孩儿家该有的规矩可不能差了。帝都不比家里,尤其出门,更得谨言慎行。”

“我知道我知道。”夏玉自己得了院子单住,心里正美呢。她那院子不比父母的院子宽敞,不过正房也有三间,精巧别致,极是喜欢。

夏太太更觉好事连连,脸上喜笑颜开,倒是一时老太太身边的张嬷嬷过来问,“太太、大奶奶,老太太说晌午想吃炖鱼,我看厨下还未置办中午的菜蔬,不敢回老太太,问厨下,厨娘并不管采购的事,只得来问大奶奶。”

赵长卿道,“咱们各院儿都是分厨房做饭的,就如同在蜀中时一样。若你不知在哪儿采买,去问管事的平顺,这外头采买的事,都是他在管。让他告诉你市场在哪儿,你去采买就是了。”

张嬷嬷道,“我问了平顺,平顺也告诉了我地方。只是,这采买的银子往哪儿领呢?”

赵长卿看向夏太太,又瞧向张嬷嬷,倒是笑了,“先时在蜀中如何采买领银子,如今一样啊。昨儿是因着老太太刚到,我便越俎代庖了。今天一应事务便按规矩来,你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倒问起我来,叫我不知如何回答你了。”

夏 太太已反应过来,道,“咱们在家里也是各房做各房的,在到帝都,无非是换个地方,菜场你兴许不大熟,问家里的采买管事就是。别的还是跟家里一样,也省得老 太太不适应。”她还是有些了解赵长卿的,赵长卿是个讲理的人,也不小气,但人并不好惹。如夏老太太总是挑剔赵长卿,赵长卿断不是逆来顺受之人。一边是素来 刻薄的婆婆,一边是大方爽快的媳妇,夏太太不难做出选择。

赵长卿笑,“是啊,别的上头,丫环婆子的月钱,人是我买的,自然我来 出。这饭食不比别的,老太太的喜好我也不知道,还是你们这些近人更知老太太的心呢。”她可没打算出钱供应一家子,当初在蜀中夏家如何对她的,她照旧便是。 她在夏家吃饭自己掏钱,到了她这里,一样规矩。她初到夏家,屋里除了几件家俱,半件摆设全无,今天,仍是一样的。

就是做冤大头,也得让她心顺意顺,花银子买个舒心,她愿意。可若花了银子还买不回个舒心,她凭什么去花这些银子。

夏老太太为人,她早看透了。

夏老太太在夏家说的那些话,永福早一五一十的回禀了她。

张嬷嬷讨个无趣,只得去回夏老太太。

夏老太太沉了脸,道,“去拿些银子,叫你孙子去买些吃的就是,没的啰嗦。”

张嬷嬷忙去了,不敢多留在屋里,倒触了夏老太太的霉头。

夏姑妈悄声道,“孙媳妇真做得出来啊,母亲这千山万水的来了,叫母亲自掏银子买吃食。亏得母亲还带了银子,不然岂不要挨饿了。”

夏老太太皱眉,“好了,除了架桥拨火,你还会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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