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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安利员[快穿](37)

作者: 小蜗牛跑得快 阅读记录

好在这些学生只是一腔热血而已,为人并不坏,而且学习的热情很高,凌彦上了几次课,对于如何抓住他们注意力,如何把握课堂节奏就找到了感觉。做主持人和做老师,某些程度上是相通的。

在凌彦看来,这些热血青年们,用后世的话讲,叫做有些“用力过猛”了。只不过后来这个词用来批评演技,凌彦用在这儿却是褒义。这些青年都是有血有肉,胸怀天下的年轻人,有心报国,但还不具备成熟的眼光,理智的思考,所以一旦有人给他们指出可能的方向,就全然把自己豁了出去。

但他们仍然是单纯可爱的,所以才需要凌彦、吴乐甫这些教授们为他们矫正方向。

教学步上了正轨,生活也步上了正轨。吴乐甫的表现的确是个绅士,风度翩翩,每天准时叫凌彦起床,有时候一起下馆子,有时候则是吴乐甫下厨。凌彦虽然在厨艺上没什么天赋,却有根好舌头。他会吃,也会夸赞。

连穿三个时间,凌彦早不是吃不到炒菜还觉得惊讶的主持人了,他现在夸人,会变着法夸,引经据典地夸,夸到吴乐甫都面红耳赤,无奈摇头。“别说了,你再这么说下去,我就要感激涕零,恨不得给你做一辈子饭菜了。”

闲暇时吴乐甫也带凌彦出去转了转。这是个奇妙的时代,街道上轿车与黄包车并行,银行、烟馆与当铺、布庄共存。凌彦每次走过,都有一种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的奇妙感。

而凌彦想破头,终于想出一个推行计划的初步方案:办一场舞会。既然国大的学生都那么崇尚西式,办个舞会也不唐突。恰巧,仲夏节也到了,合该庆祝一番。

他是状似无意间询问吴乐甫学校有没有举办舞会的传统,吴乐甫回答:“每年开学季和毕业季都有舞会,不过你来的不是时候,倒是不巧了。”

“办个仲夏节舞会如何?”凌彦热情洋溢地提议道,“第一次你带我参观,我便注意到那些男学生追随女学生的眼神。”

吴乐甫被他的说法噗嗤一声逗笑了。“好啊,你只管跟校长提议,只是别在我这个德育处主任面前这么形容了。”

凌彦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对方另一重身份,也笑起来。

校长对这个提议果然大加赞赏,并拍板决定就安排六月二十四,仲夏节这一天。

然而凌彦的西班牙语课程注定不能一帆风顺,刚刚解决了一个问题,还没到舞会,他和学生转眼又发生了冲突,这次的起因是一份《新青年》杂志。

“我们的工具就是白话……都该发誓不用文言作文;无论通信,作诗,译书,做笔记,做报馆文章,编学堂讲义,替死人作墓志,替活人上条陈,都用白话来做。”男学生读到这里,放下杂志,眉飞色舞,“大家听到没有,以后都不准用文言文啦!”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女学生响应:“先生说得对,打倒孔家店!”

“打倒孔家店!”女学生一呼百应。

凌彦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几步走过去捡起那丢到一边的杂志看了起来。那的确正是大名鼎鼎的新文化运动,提出使用白话文代替文言文。原文,思想大胆却措辞克制,但到了学生口中就不知为何变成了“打倒孔家店”。

这让后世看着国学风潮兴起的凌彦心中不大好受。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提倡使用白话文是顺应时代的,也是必然的。可是……这就意味着另一面的全然否定么?

他来来回回慢慢踱着步子,直到有人主动问:“林先生,您是如何看待的?”

“我觉得,不管旁人说什么,写什么,我们首先要冷静,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事物,用自己的大脑去分析事物。”

凌彦才说了一句话,就被学生的嘘声淹没了。

“林先生说了那么多,就是反对的意思吗?”

“林先生留学在外,难道还意识不到,三纲五常儒家道条,只是束缚我们思想的工具,都应该被打破,被碾碎吗!”

“打破!碾碎!”

“当然不是……”眼看着学生又喊起了口号,凌彦刚想圆场,另一个声音响起了——

“够了!安静!你们是这么对待师长的么?”路过的吴乐甫突然杀了出来,他把凌彦往身后一拖。他还穿着西装革履,气势却完全变了。

学生安静了片刻,紧接着就有人追问:“吴先生难道也和林先生一样,反对使用白话文?”

“我不反对,我反对你们因为观念的冲突就上升到对老师的人格质疑。”吴乐甫冷冰冰的回答,凌彦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冷淡,如此不绅士的一面。

凌彦伸手按了按吴乐甫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我觉得,学语言要注重聆听,学什么都要这样。任何时候,想要反驳别人之前,都要先听懂别人在说什么。就像我刚刚其实并非在反对你们。”

凌彦的语气很温和,声音也不大,但是被他扫视的学生,都无一例外地抬不起头来。

“对不起,林先生。”刚刚率先喊口号的男学生先上前一步,主动道歉。

“对不起,林先生。”更多的学生跟着道歉。

凌彦摆摆手。“我是你们的老师,自然会原谅你们。你们现在一腔热血,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我建议,我们都冷静几天,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晚上的屋子里,气氛难得沉寂。凌彦翻看着下课后临时买来的杂志报刊,也没有主动抛出话题。

“今晚月色这么好,小林,别再烦心了。”吴乐甫突然打破平静,他拉开了窗帘,如水的月光尽数流淌进屋子里。

凌彦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夏目漱石的那句话,不过他敢肯定吴乐甫并不知道隐藏的这层含义。他走到屋子里取出一件马褂穿上,问道:“乐甫,一起出去走走吗?”

第33章 安利催婚

吴乐甫几乎立刻站起来,把他的西装外套披上,抓起了门边的文明杖。“走吧,正好,夜晚散散步。”

他说得不错,晚风习习,带着夕阳的余热,清爽席卷了头脑中纷乱的思绪。月色皎皎,银纱投下天罗地网,无处遁匿。夜色掩盖了时代的差异感。不管是一百年还是一千年,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看着这样的月色,会让人觉得什么都能忘记了。”凌彦不知不觉地开口。

月色下吴乐甫侧头看向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出声安抚:“白天的事,你也不必太在意。”

“其实你今天不打断我,原本不至于和学生冲突,道理是要讲的,和自己人,什么时候都要优先讲道理。”凌彦看着身边衣冠楚楚的绅士,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吴乐甫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看出来了,你做得很好,是我多事。”

“并没有,我很感谢你。”凌彦与他双目对视,真诚地道谢。

吴乐甫再次抬步向前。“你真的反对白话文运动吗?”

“不,乐甫,我很支持。”凌彦落后他一步,大脑飞速运转筛选着最能描述自己感受的词句。“但是传统文化中有一部分美的东西。我觉得我们即便看到了不好的那一面,也不该把它全盘否定……美的东西始终是美的,花谢花飞花满天,本就是美的,谁也改变不了。”

他仍觉不够,思索着刚看的杂志,又补充道:“胡先生写‘整理国故,再造文明’,也是去其糟粕的意思,并没有办法生造一个文明出来。可是这些做学问的先生们明白,学生们却不明白。学生太激动,太容易受言论左右。”

吴乐甫主动停下,转身看着凌彦跟上来。他似乎意识到了凌彦的迟疑是因为真诚,所以慢慢念了一段胡先生文章里的句子:“调和是人类懒病的天然趋势,用不着我们来提倡。我们走了一百里路,大多数人也许勉强走三四十里。我们若先讲调和,只走五十里,他们就一步都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