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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枕(长嫂为妻)(79)

他的温度就在她身后,提醒着这个人的存在,楚瑜没有说话,他也就没有言语,她的长发垂下来,遮住她的面容,过了许久后,卫韫突然觉得有什么,落在他手背上。

他微微一愣,随后便慌了:“嫂嫂,是不是我手劲儿太重了?”

楚瑜没有说话,本来也不觉得委屈,卫韫这么一问,居然就觉得有天大的委屈涌上来了。

前世的今生的,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楚瑜咬着唇没法出声,唇色都被咬得泛白,肩头微微颤抖。

卫韫没敢上前看她,他站在她身后,只看着这个人这么不出声落着眼泪,就让他觉得心里仿佛是千军万马碾过一样疼。

她一个人坐在他前方,靠近了才觉得,这个人其实是这样清瘦娇小的。

她像一朵纤细美好的花,在风雨中轻轻摇曳,美好得让他心生向往,又柔弱得让他如此疼惜。

他听着她的哭声,感受着她周遭翻涌那份孤寂,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无能为力侵蚀着他,让他静静站着,许久后,他终于没忍住,伸出手去,按着她的头,让她轻轻靠在他身上。

温暖触及那瞬间,楚瑜再也扛不住,骤然爆发出哭声来。

她压抑了那么久,那么多年。

前世十二年未曾哭,今生未曾哭,却在这个少年怀里,终于找到了一袭安心之地,放声大哭。

卫韫静静站着,仍由她靠着,手温柔梳理过她的发丝。

他甚至没有问她在哭声什么,只是给她静静依靠,不问缘由。

楚瑜哭了许久,终于累了,竟是直接在他怀里,像个孩子一般,哭着睡了过去。

卫韫察觉她睡了,轻轻将她放到榻上,盖上了被子,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骤一出门,他就朝着后院客房大步寻了过去,卫夏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水渍,感受到卫韫身上磅礴的怒气,没敢多说什么。

卫韫一路冲到顾楚生放门前,一脚踹开了大门。

顾楚生没有换衣服,正衣着狼狈跪坐在蒲团上,垂眸看着一根簪子。

卫韫目光落到那簪子身上,二话不说,抬脚就朝着顾楚生胸口就是狠狠一踹。

顾楚生被他猛地踹到一旁,卫韫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如狼一般狠狠逼近了他。

“你同我嫂嫂说了什么?”

顾楚生没说话,神色如死,卫韫一巴掌抽过去,怒吼出声:“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墨书白:我和你们打赌第一名的留言肯定是,沙发。

读者:我有我的精彩

第51章 (6.22二更)

顾楚生被这么一吼,目光才慢慢回到了卫韫脸上, 东西散了一地, 他瞧见了那根簪子, 便伸手想去拿。

卫韫抬手将他的脸按在地上, 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卫韫的声音里带着冷意:“你哑了?”

“顾大人,侯爷问什么,您就说吧。”

听到卫韫的话,卫夏便知道不好。卫韫性子算不上好,他若是大吼大叫,那便是发怒。若他声音冷下来, 那便是待了杀意, 于是他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他毫不怀疑,如果顾楚生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卫韫会拔了他舌头。

顾楚生听着卫夏的话,眼神里那份茫然慢慢消失, 他神色冷静下来, 同卫韫道:“你先放开我。”

卫韫盯着他,顾楚生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半分退缩。许久后,卫韫慢慢放了手,顾楚生挣扎着扶着自己爬起来,伸手去摸那只簪子。

那是一只镶嵌着红色玛瑙石的木质发簪, 如果熟悉楚瑜的人,很容易便能认出来,这是楚瑜十五岁前,最爱带的一只簪子。

楚瑜决心与顾楚生私奔那天晚上,便是用这根簪子做了信物送到了顾府,顾楚生连夜让人退还回去,楚瑜不肯收,顾楚生便干脆将簪子扔进了院子里的池塘里。

等上一辈子的顾楚生回来后,他在池塘里找了好久,才终于找了出来。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他与楚瑜重新开始的信物,这是楚瑜送他的第一件礼物,然而如今却才发现,或许这也是楚瑜送他最后一件礼物。

他擦干净了被卫韫打出来的血,握住簪子,用帕子细细擦拭。

卫韫注意到那根簪子,顾楚生的神色太温柔,温柔里带着说不出的酸涩,让人看着便觉得有那么几分可怜。

他的气慢慢消了,顾楚生将簪子藏好,贴身放着,这才抬头看向卫韫:“她可还好?”

“不太好。”

卫韫冰冷出声:“我从未见过我嫂子如此难过。”

顾楚生苦笑了一下。

楚瑜难过,他明白。任是谁经历了那样一辈子,都觉得难过。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年怎么能做出这么混账的事儿来,归根到底,人就是有着不断打破底线的劣根性。对一个人好,和借钱是一样的道理。借一百个铜板给别人,别人能记很久;借一百金给别人,别人就成了习惯,觉得这是你应该给的,若有一日不给了,还会心生怨恨。

楚瑜对他太好,好得他习惯了,于是他终究觉得,楚瑜给这么多是举手之劳,无需关注太多。

等回头再看,这世上哪里有谁该给谁好,给是情谊,不给是道理。而踩着别人的情谊当成是道理,那就是畜生不如的东西。给狗喂食狗尚且知道感恩,况人乎?

顾楚生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卫韫:“我与大夫人说了一些旧事。”

卫韫没说话,跪坐在他对面,目光如刀。

“然而,此事已了,还请侯爷放心。”顾楚生苦涩笑开:“日后,我不会纠缠大夫人。”

直到他把罪赎清那一天。

“她为什么哭?”

卫韫得了自己要的结果,问在自己最关心的事上。顾楚生没说话,他垂下眼眸,许久后,终于道:“是我辜负了她。”

话音刚落,卫韫袖刀猛地插在了顾楚生身后墙上,卫韫低头俯视着他,眼中全是警告。

刀风划破顾楚生的脸,鲜血流下来,顾楚生却是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起半分,仿佛生死在此处,早已无所谓了。

“既然滚了就别回来,”卫韫也没管他这一副求死的态度,冷着声音道:“不然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后悔为人。”

说完,卫韫收了袖刀,转身离开。

顾楚生捧着热茶,闭上眼晴,轻叹出声。

楚瑜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捂着头清醒过来,尚还带了宿醉后的头疼。

晚月捧了专治宿醉后头疼的汤药过来,见楚瑜捂着头,便笑起来:“可是头疼了?”

楚瑜抬眼朝着晚月看过去,见晚月笑意盈盈,便“啊”了一声道:“是啊,好久没这样过了,我酒量没这么差的啊?”

“约是公主府的酒后劲儿大吧。”

晚月端了汤药递给楚瑜,楚瑜看见那一碗黑黑的汤,皱起眉头道:“这是什么?”

“小侯爷知道您醒来会头疼,特意让人准备治头疼的药。您喝也该起了,小侯爷都等了您许久了。”

“他等我做什么?”

楚瑜将药咕噜咕噜喝了下去,她惯来不太爱喝药,因觉得药太过苦涩,然而今日这醒酒汤,却是带着些甜味,格外好喝。大约是卫韫让人调了甜的东西在里面,让口感好上了许多。

晚月从楚瑜手中接过瓷碗,压抑不住笑容道:“小侯爷说给夫人准备了一项大礼,大清早就送了过来,见您没醒,他又抬回去,批了会儿折子才再过来。

这话说得楚瑜越发好奇起来,她梳洗起身后,便朝着庭院外走了出去。

昨日下了大雨,于是今日云破雾开,天朗气清。如今已是午时,阳光正好。卫韫一袭白衣,背对着她,正蹲在地上,不知道是嘀嘀嘀咕咕是同谁说些什么。

等楚瑜靠近了,才听见他的声音道:“唉你别跑!我叫你别跑!你他娘别钻我裤腿,哎哎哎,你别往树根下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