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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我(97)

墙上的时针从八转到了十,医生和护士一起把那个大声呼痛的产妇推入手术室,林质松了口气,世界安静了。

但痛苦不不会减弱的,只是耳边清净,她多少也能好受些了。

医生来检查她的情况,说再等等。

家里的人送来了鸡汤,杨婆鼓励她多喝几口。

林质摇摇头,虽然知道这是有益于自己的,但她现在实在是力不从心,喝不下了。身体里像是有一股巨大的能量要冲破而出,让她觉得自己的肚皮很有可能会破掉......

“爸爸!”横横突然跳起来。

林质一直闭上的眼睛睁开,她看到他朝自己走来......莫名其妙的,刚刚咬牙不肯哭出声的她,瞬间就红了眼眶。

聂正均一路来已经拥有了足够的时间来稳定心神,他握着林质的手,给了她战胜一切的力量。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真正的镇定下来。

“加油......”太多想说的话他都不知道从何说出,一句脱口而出的加油,却让她破涕为笑。

林质招手,接过杨婆手里的碗,说:“我再喝几口吧。”

她的手瘦得很有骨感,聂正均看着就很揪心。他接过了她手里的碗,说:“我喂你,你省点儿力气。”

“好。”

可能是女儿天生就对爸爸比较亲热,他一来,那种剧痛终于减轻。她得以轻松的喝完一碗鸡汤,他也终于舒展了眉头。

他放下碗,不经意的说:“我带来了户口本。”

林质瞪圆了眼睛。

“生完孩子,咱们去领个证吧。”

林质的户口早已迁出了聂家,木家的祖籍是在苏州,她和易诚一样,户口落在了苏州。根据我们国家的《婚姻法》,只要到一方常住地的区、县级民政局就可以提出结婚申请。

也就是说......他是有备而来的。

第69章 林质

林质被推进了产房,手术室的门关上,一干人都等在外面。聂正均没有跟进去,说实话是因为他不敢。

横横躺在长椅上,从晚上八点到现在的凌晨两点,他早就脱力了。

绍琪坐在他身边,用手搭在眼睛上,瘫软的坐着。

只有聂正均笔直的站在手术室门口,像是一棵屹立不倒的松树,半点也没有晃动。

十一年前,横横的妈妈闭着眼从这道门被推了出来。十一年后的现在,他全身绷紧,只要稍微设想一下她会在里面不顺利,他都觉得呼吸困难。

林质属于意志比较坚强的那一类,她头脑清醒,知道跟着医生的节奏让自己好受一些,也让孩子能早一点到达这个世上。

据说女人生产相当于十二根肋骨同时断裂,而又有多少人这辈子尝过肋骨断掉的痛苦呢?但大多数女人都会尝试到前者的痛苦,这是必经之路,是成长的又一关卡。

林质不怕痛,或者是她已经不知道更痛的痛会是怎么样了。她只是在想,要不是医生早早地告诉她是个女儿,她这一刻或许会暗自乞求生个男孩儿。

“啊.......”仰起脖子,她忍不住呻吟出声,整个人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一个幼小的生命从母胎滑落了出来。

她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被计算。

“为什么啊!我就想让她叫小鱼儿,多好听啊!”

“什么小鱼儿,又不是在演绝代双骄!”

“这是我妹妹,你管我给她取什么名字!”

“她也是我妹妹,虽然很小.......但也是堂妹!”

“不管!我就要让质质叫她小鱼儿,她眼睛多大啊,就像鱼眼睛一样。”

“鱼眼睛?你确定你是在夸她?”

“......”

再多的声音林质听不见了,应该是被人喝止了。

她睁开眼,纱窗外的阳光透进里,她身边放着一张小床,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包袱。

聂正均走进来,看她一动不动的盯着小床,似乎是在出神。

林质听到脚步声看过来,她问:“她健康吗?”

“六斤四两,很健康。”他弯腰,从小床里把那一团包袱抱了起来,动作有些生疏,大概是离横横的小时候已经太遥远了。

林质伸手拿掉挡在面前的被子,她第一次看自己的女儿......

她很小,鼻子小,嘴巴小,脸蛋儿小......连脖子都是细细的,看起来太脆弱了。

林质伸手握上她的小爪子,她噗嗤一乐,“好像鸡爪啊.......”

聂正均不喜了,“怪不得在公司爱得罪同事,太不会说话了。”

林质把脸靠过去,贴着小包袱,说:“她好小,我得好好保护她才行。”

聂正均伸手环过她的脖子,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说:“那你把我这个爸爸置于何地呢?”

“你保护我,我保护她。”她强行挽尊,笑着指了指包袱。

聂正均一声叹息,从凌晨到现在,他没有合眼过,但身体里的力量就像是有输送泵一样,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能量,唯一的解释是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兴奋过头了。

“横横刚才在外面说什么呢?”林质抬头。

聂正均一笑,说:“他在和绍琪争妹妹的小名,他想让她叫小鱼儿。”

“小鱼儿?”林质在嘴里念了一遍,笑着点头,“可以啊,我觉得挺好的。”

聂正均挑眉,“挺好?”

“是啊!”林质笑着点头。

鱼只有七秒的记忆,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不用像她一样,因为记性太好,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早早的释怀,早早的忘却,虽然可能会错过一些值得留念的东西,但更多的是不会承受难以忘怀的苦楚。

小鱼儿......很自由,很畅快,听起来够洒脱。

但横横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好大好亮,就像他以前养过的金鱼一样。而且,她的皮肤也够红......

因为被林质亲自肯定,所以横横如愿以偿,趴在妹妹的小床边,“小鱼儿小鱼儿”的叫个不停。

而妹妹也真的够捧场,吐了几个奶泡泡,表示对哥哥的回应。

“哇......她真的是最会做人的小婴儿了。”横横转过头感叹。

林质笑得岔气,揉着腰,说不出话来。

护士进来,礼貌的清场。她们要为新妈妈开奶,闲杂人等通通回避。

然后林质终于有了答案,比生产更痛的痛就是开奶的痛了......

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护士长抱着小鱼儿放进她的怀里,小鱼儿闭着眼睛嗅了嗅,无师自通的吸了起来。

“唔......”林质一声闷哼,要不是护士长搂着小鱼儿的屁股,她一定失手把她摔下去了。

什么叫吃奶的劲儿呢?林质看着小鱼儿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终于明白了,她的宝贝也很不容易,也在为了生存努力。

“宝宝好棒!”护士拍了拍她的小屁墩儿,安安稳稳的把她放回了小床。

林质穿好衣服,整个人都被湿透了。

护士们出去了,聂正均进来,惊讶的看着她,这是打仗了吗......

“很痛?”他拧干帕子帮她擦汗,动作轻柔。

林质点头,“一点也不比生的时候好过。”

聂正均没有想到生孩子会让她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痛苦,现在不免有些自责。在他的设想里,他希望有很多孩子。孩子越多,他们之间的联系就会越紧密,她就会全心全意相信他的真心了。

“再也不生了。”他低头亲吻她的嘴唇,那上面密密麻麻的伤口,似乎在控诉他的自私。

林质笑,这一牵扯,刚刚愈合的嘴唇更痛了。

顺产的好处就是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但即使如此聂正均还是坚持让她待满了三天才将她和女儿接回家。

他用外套裹着她上车,烈日炎炎,他却害怕她进了一丝的风,以后留下后遗症。

“你看过新闻吗?皇室的王妃生了孩子的第二天就出来接受了采访,一点儿事儿也没有。”林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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