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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落草为寇(10)

沈菀不服:“人生而有污,乃是平常,生于此境,便得习以为常。你既看不惯集市的污浊予以回避,可世间本就是一颜色混乱的大水缸,你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又怎么可能呢?这只是最为简单的环境你都不能容忍,官场如修罗地狱,魑魅魍魉,莫能逢之,行走与官场便如赤身入火海,不是百炼成钢就是灰飞烟灭,哥哥连如此环境也不能克服,更莫说以后入朝为官了!”

沈菀娓娓道来掷地有声,虽然帷帽之下不见真颜色,可沈谦却觉得此时的菀儿必定是倾国倾城难以复加。

沈谦听着自家妹妹巧舌如簧教训起哥哥来一套一套的,好笑隔着帷帽的敲了她一个爆栗,“不敬兄长你又是何道理?”

沈菀一顿,撅嘴不服:“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沈谦点头:“确有此嫌,待回家各自做一篇策论让父亲来评判可好?”

沈菀头大如斗,那些骈四俪六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虽然喜爱读书,诗呀词啊倒是信手拈来,唯独策论对她,两厢排斥!

看着妹妹耷拉下去的肩膀,沈谦好笑:“菀儿刚才说得也很有道理,于心境方面哥哥的确是自愧弗如。菀儿很好,像我们沈家的女儿。”

沈菀松了一口气,嫣然一笑,随即指着河岸,语气轻快:“我看那边在放孔明灯呢,我们也瞧瞧去?”

“遵命!沈夫子!”沈谦拱手作揖,侧身让步,沈菀抿嘴一笑,率先而行。

河道广阔,官府早已划定了放孔明灯的范围,以免流火飞落引起灾祸反倒不美。沈菀为自己选了一盏兔子灯,又塞给沈谦一盏白灯,随后亲自在案桌上蘸墨题词。

“为何我的灯如此单调?”沈谦看到周围的人放飞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形状,或者是其他寓意颇佳的玲珑模样。

“公子气质如华,没有什么物什能可以衬得上的,倒不如这一盏白灯干干净净的来得好。”摊主插话。

清风拂来,沈菀的帷帽一角被轻轻吹起,隐隐可见嘴角的一丝笑意。

沈谦玉身长立,含笑致谢,看着沈菀执笔在自己的灯上题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摊主眼光巨毒,每年都能此摆摊,自然练就了一双利眼。只一瞧字迹便知面前这位必是官家小姐,连忙称赞:“此处来来往往也有几百人了,小老儿托大说一句,笔下能胜过这位小姐的是寥寥无几呀!”

流云掏出银子递了过去,“嘴真甜,这是我们小姐给的赏钱!”

摊主想不到还有意外之喜,拱手道谢。

“只这一句?”沈谦提笔瞧了一眼,笑问。

“懂我的自是不必说,不懂的多说也无用!”沈菀小心的捧着兔子灯,眸光深深亮若星辰。

沈谦挑眉表示认同,跟着写下: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谦儿?”熟悉低沉的男声。

“戚骆?”沈谦回头,眼底是还不及收回的浅淡笑意,面前却是已经站定了的高大男子。

平淡的两字却让贺戚骆品出一股缱绻情意,点头注视沈谦,贺戚骆心底熨帖,言语之间就带了出来:“喜欢这样的热闹?看起来倒是比在府里高兴许多。”

沈谦拉过沈菀说:“你这察言观色的能力太差,这丫头可是一直在给我添堵,我烦她呢!”

贺戚骆微愣:“菀儿惹你生气了?”

沈菀成了垫背也不高兴,撅着嘴说:“贺哥哥偏心得也太明显了,明明就是哥哥不合群。”

贺戚骆很少见这兄妹别扭,现下却笑了:“你哥哥比你骄气,你多让着他点儿!”

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宋华阳听着一下子就乐了,抱着一堆吃食,打量了沈谦的小身板儿,摸着才长出的刺啦小胡茬儿,笑嘻嘻的点头同意。

沈菀被逗乐,对着沈谦盈盈福身下拜:“贺哥哥说的是,是妹妹失礼了哥哥可别见怪呀。”

沈谦脸黑得一塌糊涂,偏偏宋华阳还不知趣,把手里的吃食往沈谦的怀里一塞,说:“拿着吧,这是大哥‘特地照顾’你的,好好吃啊!”那四字咬得极重,让沈谦当下就听出了弦外之音,一脚窝心踹,毫不留情。

本来呢,书生和武夫的交手傻子也知道是谁赢,可是偏偏呢,那个武夫还是个莽汉,别人心尖尖儿的人岂是你能欺负的?在沈谦看不见的位置,贺戚骆默默的又补上了一脚。

看着摔惨了的宋华阳,沈谦觉得勉强找回了一点尊严,把吃食递给了童颜,嘱咐他和家丁看好小姐,自己把贺戚骆拉到了一边说话。童颜得了吃的,自然是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应承下了。

“你不像是会凑热闹的人呐,怎么也跟着出来了?”沈谦问。

贺戚骆想伸手拂开贴着他面颊的发丝,手悄悄的抬起几寸,却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妥帖的的荷包。

沈谦低头注意到他的动作,皱着眉拾起荷包,抿了一下唇,努嘴示意道:“这是哪家小姐给你绣的?莫不是对儿鸳鸯?”

贺戚骆拍掉他的手,扯下荷包递给他瞧。沈谦一副“我只是好奇而已,不是很在乎哟“的表情把荷包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才发现毫无特色,完全是沈府绣娘统一绣制的模板,和自己腰上挂的相差无几。

“咳咳,收着吧,挺好看的!”沈谦检查一番后又塞回给他。

贺戚骆来回摩挲了荷包的表面,复又挂在了腰带上。

“沈夫人说你带着人出来逛庙会了,年下京城正是鱼龙混杂的时候,我不放心。”贺戚骆说。

沈谦挑眉,自信的说:“最近习武,我觉得身手好了许多,况且还有暗卫呢,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军营琐事极多,该趁着年假好好休息才是。”

贺戚骆背着手瞧了沈谦片刻,叹息,“还好暗卫身手不错。”

沈谦不满意了,他是真觉得自己身体好了许多,以往到这个时节一出门就是冻得煞白煞白的,现在只披着一条轻薄的披风站在河岸边儿还觉得有些热了。

沈菀对靠在岸边的三层高大船很感兴趣,沈谦扶额,若是自己一人带着她是万万不敢去的。现在嘛,还好贺戚骆在呢。

“这里的芙蓉桃花酥不错,你们兄妹可以尝一尝。”

沈菀让流云帮着取下帷帽,整理了一下两边的头发才坐下,好奇的问:“怎么又是芙蓉又是桃花的?”

“两色点心做成双层的,芙蓉甜腻桃花清香。”贺戚骆答道。

“这位爷说得很对,想必一定是常客了。”店家笑眯眯的在旁边候着,“咱们福瑞楼迎来送往的客人多,今日恰逢在下接待几位,想来也是有缘,这道点心算做薄礼啦!”

沈谦笑说:“那咱们可不好意思只点这一道了,店家有心,咱们定然捧场。”

“多谢几位公子小姐赏脸,小人这厢候着呢!”店家长衫缎袍,想必也是这福瑞楼的一号人物了,沈谦颔首,心里想着怪不得生意昌隆,好一张巧嘴。

待店家领着小二出了门,沈菀便说了:“先唐诗人便说过,商人重利轻别离,只待他是真心的,却不想大有文章呀,哥哥你又何苦上他这个当?”

沈谦轻敲木桌,笑说:“那店家练就一双势利眼,见惯了锦衣缎袍的公子哥儿,自然算是揣度人心的高手了,刚才戚骆话一出口店家就知道我们几位是头回客,卖好是必须的,一盘点心能亏多少?若是能赚个回头客或是脸熟,在京城这地界儿用处可不小啊!”

宋华阳点头应是表示赞同:“极是极是!这类人通常不做赔本买卖,跟他算计那三核桃俩枣的的确有*份。”

沈菀若有所思的点头,沈谦瞥了一眼宋华阳,面色不虞:“解释得头头是道,可话里话外怎么听都像是我是冤大头?”

宋华阳连忙摆手,一叠声否认:“我怎么敢置喙你?是我解释不清楚罢,谦哥儿风度极佳,手腕上乘,岂是区区市井小儿能比?不过是给他一个面子罢,也值当我们再三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