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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落草为寇(2)

“大哥爱他十几年了,这是大哥自己选的路,我们都不能插手,况且,大哥早已入土为安,就别让他在为这些糟心事烦心了。”杜阮提着剑眼睛泛泪,却死死忍着不肯掉下,本是倾国姿色,却为了早已逝去的人凋零了容颜,女儿不当男儿身,却比男儿更重情,杜阮仰头逼着眼泪倒回,朗声说道:“我去救他,你们要去的就跟着我一起,今夜子时行动!”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也不顾后面的杜立德跳脚大声吼叫。杜阮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满院的海棠泪流不止,在那个到处充满他的气息的院子里,她始终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满树的海棠花像是在为他送行一般,片片纷飞。

只可惜,故人已辞别此地多时,再多的海棠也不能在花开时节看见他带着幽深的眸子从树后走出来。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那年,她也是这样念着诗在这满花飘荡的院子里穿行,大哥就从树后走出来,笑她文人气息太重,情感太多,不好。

可是,她忍下了自己多年的爱恋痴缠,他却一头扎进了那层层叠叠的大网中,一生都在等着那人回头,最后,又用生命成全了他!

杜阮吸了一口的冷空气,四月的天气依然阴冷,想必二月的时候更是寒冷了,大哥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不知有没有后悔,后悔那时的霜露太重,天太冷,都寒进了心底去了。

贺戚骆,你这一生究竟值不值啊,他有没有一刻知晓你的心意,你死的时候,他,有没有为你流下一滴眼泪?

落草为寇 第2章 死亦何惧生亦何欢

夜深露重,沈谦裹着被子依旧觉得寒冷,这样的日子就是铺上地龙也暖不到心里去吧。从没有一天想过自己会落到如此境界,当朝呼风唤雨的丞相,当年侯府金贵万千的公子哥,竟然也只剩下盖着一床单薄的被子瑟瑟发抖的结局。

沈谦很少为所做过的事情后悔,到了今日,他也不曾为了爱上姜宸英这种冷心冷肺的人而捶足顿胸,只是,想到当日举着圣旨亲眼看着贺戚骆人头落地的一刻,他真是悔了!血溅四丈,人头咕噜咕噜的滚下了行刑台,那坚毅刚强的面目早已被血染得眉目不分,他看见杜立德他们冲上前去嚎啕大哭着带走了他的尸体,临走的时候那一瞥,叫他知道他生生的折断了自己的良心。可是,尸体有什么用呢?他以为凭着他们多年的交情,杜立德他们定是不会看着贺戚骆眼睁睁去送死的,他以为在最后一刻一定会有转机的,即使自己宣读了圣旨,他那些有着过命交情的朋友和手下一定会救他的。

原来,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孤独的,没人肯真心对待的。不,沈谦笑着想,自己还有他肯为他死,他呢?戚骆,怎么没人肯为你死呢?

“谁?”沈谦收敛情绪厉声对着窗外的黑影。

“别废话,老子来救你这个羊羔子了,想活命就闭嘴!”

这么凶狠的语气和高大的身材,不是杜立德是谁。沈谦被他拽得以踉跄,冷眼对他,“你走吧,我不用你救!”

“你大爷的,你以为爷爷想救你,你他娘的别妄想了,若不是看在大哥的份儿上,老子第一个送你下去陪他!”杜立德愤怒的低吼,不愿再和他瞎墨迹,一掌打晕直接扛着走。

“六儿,得手了,走!”杜立德对外面警戒的杜阮说,杜阮立马回身跟着杜立德飞身上了屋顶,快步离开。

暗影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看着被抗走的白色身影,举起手运足了功力狠狠地一掌拍上了胸膛,鲜血喷口而出染上了黑色的袍子。

沈谦,保重!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对不起,暗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记得要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次日,沈谦被杜立德一行人押着拖到了贺戚骆的墓前,杜立德一掌拍下他的肩膀,沈谦文弱书生一个,怎敌这个大汉的威力,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今日带你来,也不是要你性命,跪在大哥的坟前也就当给他忏悔罪过了。“宋华阳看着前面的石碑,目光涣散,身影飘逸得就像重症不治的病人回光返照一般。

沈谦没有站起来,跪走到了贺戚骆的墓碑旁,抚摸碑文上的一笔一划,好像是在摸着他的脸一般,细致而温柔。

杜阮不忍看到这一幕,大哥生前朝思暮想的人,却只有在死后来为他的孤坟添上一捧新土。

沈谦已经几日不曾梳洗,不曾进食,脸色苍白得就像白碑一样,灰暗且绝望。

垂着眼睑,不停地质问沉睡在尘土里的人,贺戚骆,贺戚骆,你怎么就真的死了呢?你怎么就,敢死在我前面了呢?

“你少在这儿假模假样的,大哥生前你没好好对他,死后还能相信你是真心实意的难过吗?姓沈的,别太便宜了你自己!”杜立德冲着沈谦大吼,他就是看不得他这一副悲伤的样子,猫哭耗子假慈悲!杜立德也管不了是不是把自己大哥骂成了耗子,反正他就是气愤难填,他恨不得亲手宰了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是不是要便宜我自己也轮不到你说,可若你们是真心的,又怎会见死不救,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人头落地,你们不是什么帮会吗?不是个个都是高手吗?你们明知道他会死为什么不救他,你们为什么不救他!”沈谦扶着墓碑转过身大吼大叫,眼睛充血得就像绝望的小兽,身体因为过于无力而颤抖不停。

杜立德气得抄起家伙就想让他下去给大哥认错悔过,崔吉钮在一旁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动弹不得。

宋继宗走上前来,在坟前烧了一叠纸钱,看着沈谦扭曲的面容和高昂的头颅,站起来擦干净墓上的灰尘,说:“行刑之前我们进过监牢,想把大哥给救出来,狱卒都被迷晕了,牢门也打开了,兄弟们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将大哥救出,京城的各处衙门都会走水,三王爷也已经联系好诸位大臣准备反水,可是,大哥他不肯呐,他不走,他不相信你会真的杀了他,即使你下得去手,他说了,他也是会成全你的,成全你和那个狗皇帝!沈谦,大哥对姜宸英皇位的威胁你不是不知道,若你不杀他,姜宸英会让你活到现在吗?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你,为了你他才心甘情愿的,去死!”

宋继宗狠狠的咬着最后的一个字,像是要把他撕裂一般。那一句一句的话早已穿透了沈谦稀薄的生命,宋继宗看着沈谦一点一点灰暗的脸色,像终于大仇得报似的,爽快的大笑数声。

“大哥,你看到没有,你在天之灵若有不甘就睁大眼睛看看啊,他在为你哭为你后悔,你终于知道后悔了!”宋继宗像是发狂一般连喊数声,之后却又落寞的低头呢喃,“为什么你就走了呢,他真是比兄弟们都重要么?是么?”

沈谦看着圆圆的坟墓,修葺得大方气派,忽然觉得这样的归宿也挺好的。他纠结了一生,痴缠了一生都不该的人,却没回头看看有人还在全心全意满怀希望的等着他回来,他真是错到了底!害了自己,也害了他!

“沈谦!”杜阮大惊失色,在大家都在缅怀哀痛的时候,一声暴喝!

眼前的景象震惊众人,宋继宗离得最近,看着沈谦额头上的血哗哗的往外流,侵染了白色的墓碑,即使千百次的想着他该死,可是,当他的生命真的在你眼前流逝的时候,你突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可恨,那么该死了。

“吉钮,你看过来看看啊!”宋继宗哀戚的大叫,伸手不停的擦拭那源源不断流下的血,可是,怎么越擦越多,为什么越擦越多呢?宋继宗的手抖个不停,抱着沈谦的手臂不断打颤。

“继宗,只是带我到他的坟前怎,怎么够呢,感情,这这种东西是,是我最最不愿欠下的了。还,还给你们。”

还不了贺戚骆的,就给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