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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大理寺(92)

“什么破烂摊子?明明是在铺子里买的!值好几十两银子呢!你别动!不许动!那瓶子是我的,摔坏了你赔!”

话音未落,一个小女娃娃就从扒着的窗户边上翻身一跃,跳进了屋。

她站在安王爷面前几尺远处,仰着小脸气呼呼地和他对峙。

“你不许扔我的宝贝。没经过主人的同意就私自拿人东西的,是强盗,是土匪!”

安王爷定睛一看,见是阿娆,登时乐了。

他将瓶子抱在怀里,故意逗她,“那话是阿宁教你的?哟,学得不错啊。不过,我比你高比你壮,我就是要扔,你能奈我何?”说着再次抄起花瓶举在身前,将它悬空拿着。

温常青在旁边拼命瞪阿娆,朝她示意,让她先退下去别打扰大人说话。

阿娆恍若未觉,只死死盯着安王爷手中的花瓶,眼睛里满是气愤和不甘。

“比我高又怎么样?也不见得会比我强!我日日练弓箭习刀枪,功夫可是好得很!你在这儿等着!”

阿娆撂下狠话,转着圈子看了看四周,发现半个武器都没有。只得抄起墙角的一个长柄扫帚,握在手中气势汹汹地跑了回来,手执长柄将扫帚头直直指向安王爷,冷然说道:“来战!若我赢了,你就把瓶子还我;若我输了……”

她瞄了眼心爱的花瓶,心痛难忍,但既然约战,自是要有所取舍,“……若我输了,那花瓶便任你处置!”

安王爷哈哈大笑,侧过身,拍拍恼火至极的温常青的肩膀,说道:“你家这小女娃娃可了不得。往后进了我们楚家的门,还不得把云西给折腾死?!”

……

傅倾饶飞速看了眼屋中的老人,心里暗叹一声岁月不饶人。年轻时鲜衣怒马名满京城的三王爷,如今也已鬓发花白了。

她按下心中翻涌的思绪,努力放平声音,行了个礼,恭敬开了口。

“晚辈傅倾饶,见过安老王爷。”

☆、第84章 故人

安老王爷捏着花枝,用小剪刀将它剪下搁到一旁,边继续细看盆花边说道:“小子是大理寺的?”

“正是。”

“大理寺和安王府没甚牵扯。难不成,你是来拜年的?”他用扦子挑起一个小虫,丢到盆子泥土中,眯着眼用顶尖一戳,见它挣扎着死去,眯着眼笑了,“可这时候也太早了些。”

傅倾饶说道:“王爷好兴致。京城之中,怕是只有王爷府上的暖房,才能在冬日里培育出这样好的花来。”

安老王爷正要搁下扦子拿回剪刀,闻言便是一顿,复又拿起扦子,继续寻虫,“就是这许多虫子着实烦人了些。”

“虫子多是好事。改天倘若一个虫子也没了的话,王爷怕是又要担心这土是不是出了问题、这花是不是生了毛病,岂不是更加忧心?”

安老王爷握着扦子的手就停在了那里。

“既然如此,那我该如何是好?”

“虫子少了忧心,虫子多了又恼人。王爷若想不操这个心,倒不如将这花送与我。如此一来,王爷再不用担忧这花上的虫子,而我,也不用镇日里往您这儿跑只为了多看它一眼。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啪”地一声响起,安老王爷已将手中之物重重拍到桌上。

他扶着桌沿静立片刻,忽地转身,遣退了屋内伺候的人。

目光凌厉地将傅倾饶上下扫视半晌,他慢慢走到桌子旁,坐下,缓缓开了口:“你是谁?”

“晚辈是大理寺一个小小的七品评事。”

安老王爷顺手摸起桌子上那比拇指略大的小茶杯,搁在手里把玩着,“嗯,一个小小的评事,竟是能知晓十几年前我和子侄的对话。想来大理寺的卷宗之中,应是记了不少有关本王的生活琐事,当真是包罗万象、巨细靡遗了。”

傅倾饶闻言,不由微微笑了。

她果然没猜错。

安王爷,当真记得那次与二哥之间的对话。

她朝着王爷又是恭敬一揖,“王爷请息怒。我多年前听故人提起过此事,方才恰好碰到王爷在修剪花枝,不经意间就想了起来。本想开个玩笑,不料忘了自己身份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赎罪。”

安老王爷慢慢站起身来。

故人?

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年温家二小子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围并无旁人,只有那臭小子手里牵着的啃着糖吃的小丫头。

到底是谁偷听了他们的对话?

他眸色渐渐深沉,正待细问,却听傅倾饶说道:“当年父亲兄长带我去北疆游玩时,机缘巧合下与一位大人相识。那位大人是听大将军家的少爷提到那些话的。他和我说起这些时,特意与我说,若是来了京城,必然要想办法到安王爷府上的暖房一看,这样方才不枉来京一遭。”

安老王爷神色和缓起来,“那位大人是……”

“啊,我忘记说了。”傅倾饶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他是镇守北疆的一名武将,比王爷您略矮一些,身子有我两个这么宽,眉毛粗浓声如洪钟,旁人都叫他……”

“周大钟!”

安老王爷接过她的话头,哈哈大笑。

傅倾饶明显松了口气,说道:“原来王爷竟是知道他。”

“那可不。他是常青身边得力猛将,只可惜被小人暗算战死沙场。”思及往事,安老王爷感慨地敲了敲桌案,转而问傅倾饶:“你如今前来,可还有旁的事情?”

“啊,这个给您尝尝。”

傅倾饶拿出一小盒点心,捧到安老王爷面前,“这是阿姐亲手做的点心。”说罢,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礼物寒碜了点,可是王爷您这儿什么都有,我也不知道带什么过来的好。”

“桂花糕?这个好,这个好啊。”安老王爷摩挲着手中之物,叹了口气,“当年王妃在世时,经常亲手做桂花糕给我吃。自王妃过世后,本王也是多年未敢再吃它了。”

傅倾饶连忙道了声抱歉。

安老王爷摆摆手,“无妨。这礼物我很喜欢。”而后半晌没有言语。

傅倾饶细观他神色,见他沉浸在了回忆之中,停了片刻后,轻声说道:“当年在北疆时,周大人和友人们对我们照顾颇多。不知他的友人可还有尚在京中的?晚辈想去探望一下,也算是全了当年的情谊。”

“周大钟的朋友?没有,没有在京城的。十四年前那件事后,温家的故人基本上都走了。”

安老王爷缓缓说着,语气中不由带了一丝悲戚和怅惘,“十四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吧?”

傅倾饶“嗯”了声,说道:“略知一二。”

“都走了。都走了啊!常青都不在了,这些人还聚在一起,又有什么用?!”

安老王爷低低喟叹着,见傅倾饶面上满是遗憾和哀痛,他斟酌了下,慢慢起身。

走到桌案旁抽出张纸,他好生回想了下,拿起笔来在上面快速写了几个名字。仔细端详一会儿,这才折转回来。

“这几人是老周的好友,不知你那时是否见过。他们早已离开京城,定居北疆。老兄弟们在那苦寒的地方待了几十年,都习惯了,说是回京不适应。你若当真想寻他们,需得去往远方才行。”

“北疆这样大,不知几位大人如今现在何处?”傅倾饶接过纸张到过谢后,又有些迟疑,“晚辈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唐突?若贸贸然前去……”

安老王爷听她这样说,知晓她并非说说便罢而是当真要寻他们,顿时心生快慰。

他说出两三个地名后,哈哈大笑,“不打紧。武夫嘛,看上去可能虎背熊腰的有些吓人,但都是热心肠的汉子。你只要明说是故人之友,他们不仅不会为难你,反而会备足酒菜热情招待。”

傅倾饶连连谢过安老王爷,与他又说了会儿话,这便告辞。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轻唤。

她停下,回过身,朝着安老王爷的方向垂手而立,做洗耳恭听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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