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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57)+番外

数月后的寒冬,他在雪地里遇到了初衔白。她牵着上菜站在他身后,眉头鼻尖沾了些许的雪花,似乎已经看了他很久。

唐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折华,衡无那日临走时,明明已经将他抓去做药引,没想到他命很大,居然好端端的又回来了。

雪下大了,唐印没有做声,只是拢了拢身上已经明显破旧嫌小的紫衣,转头继续走。既然决心要离开初家,就连一件衣裳他也不会带走。

“你要去哪儿?”初衔白叫住他。

唐印停下脚步:“与你无关。”

初衔白陡然来了火,几步跑过来:“什么叫与我无关?我找了你整整几个月了!”

“找我?”唐印冷笑:“找我做什么?我该做的都做了,还你的也还清了。”

初衔白终于明白过来:“所以你这是要走了?”

“当然。”

“为什么?”

“走需要理由么?”

初衔白拉住他冰凉的手:“跟我回去。”

唐印甩开,继续走。

初衔白看出他身上带了伤,有些没好气:“你这种样子,能走去哪儿?”

唐印冷哼:“去哪儿都比待在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身边强。”

初衔白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唰的抽出剑来。

唐印转头:“怎么,要杀我么?”

初衔白咬了咬唇,脸色仍旧不好:“有本事赢了我,我就放你走。”

唐印的表情也认真起来,甩袖站稳:“请。”

初衔白没想到他居然会真的应下,火气上涌,已经有人抢在她前面挥着剑招呼了上去。

那是折华,初衔白急忙出剑才拦下他,即使如此,折华的剑上也已经沾上了血渍。

初衔白有些动容,如果这样都留不住他,那就算了吧……

“为什么不让我杀他?”折华很气愤:“他输了,该死不是么?”

“他与旁人不同。”初衔白低笑,说不出是感慨还是自嘲:“不能杀他,因为我喜欢他……”

唐印捂着伤口站起来,笑声随着风声送过来:“哈哈哈,我算不算是唯一一个活着见过初衔白的人啊?”

折华立即又要上前,被初衔白拉住:“让他去吧,我就喜欢他这份洒脱。”

“哼,手下败将有什么好喜欢的!”

初衔白翻身上马,又变回了一如既往的自在不羁:“我们做个约定如何,下次见面,你功成名就,我也不再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雪地里的人似乎怔了怔,默然不语。

初衔白打马离开,走出很远回头,他还站在那里,如红尘十丈里一个虚幻的泡影……

年华似水,初家的姑娘们已纷纷嫁人,又陆陆续续添了新人,再也没人记得这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个少年,甚至连初衔白自己也觉得已经忘了他,偶尔想起,不过是年少时光里的一个痴梦,付诸一笑而已。

她的名号越来越响,已经开始到了震彻武林的地步,脾气却越来越乖张,下手也越来越狠。终于有一天,连初夫人也劝她别再用药。

几乎瞬间她就想起唐印离去前的话,她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从身到心都扭曲了。

她停了药,身体却不好了,照着唐印当初留的药方调理了一段时间后,还是决定上京延请名医好好看一看。彼时她已经准备约段飞卿比武,但又犹豫着是不是要收手退出江湖。可惜还没等她做出决定,就已经被逼入了密林。

折英武艺一向很好,折华那几年一直在外游历,回来后武功精进自不必说,就是她手下的那些姑娘们也都武艺不差,可即使如此,也抵挡不了那么多人。初衔白坐在林中时,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弄得天怒人怨了……

然后她看到了他。

大概是药物关系,她这些年变化并不大,而那个人走来时,早已不复当初少年模样。他深沉内敛,黑衣肃杀,却挡不住眉目间的风致。那是踏着对手肩头一步一步叠加出来的自信。

他已经是一个高手,一个正人君子。

“是前两年刚在武林大会夺了第一的天印。”折英在旁提醒她,生怕她已经忘记。

“啊,是他啊……”天印名声鹊起时,她曾怀疑过他是不是就是唐印,但从未去确认过,而如今见到果然是他,除了配合地惊呼,她又忍不住欢喜,气息翻涌,最后猛地吐出口血来。

那人已经到了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恍如隔世:“我有法子救你,只要有人愿意替你死。”他伸手指了指折华。

初衔白脸色一僵,折华的剑已经挥了过来,但他受伤太重,不出几招就被天印单手制住。

“不愿意么?那就看着她死吧。”

折英尖叫起来:“天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起码我还能救一个,也不算太坏吧。”他不以为意,手已按上折华的天灵盖。

初衔白直视着他的双眼:“你如果这么做,我会恨你一辈子。”

天印笑了笑,手下用力,折华已经瘫软下去。

折英哭叫着扑过去,被天印点了穴。他蹲下来看着初衔白,手搭在她的后颈:“恨我一辈子?那我了结了你的这辈子,给你一个新人生好了。”

初衔白看了一眼地上痛哭着的折英,又看看面前的人,第一次生出心如死灰的感觉。

“真遗憾,你实现了约定,我却仍旧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没事,反正我也不在乎。”天印的手掌拍了下去。

“天印,总有一日我要杀了你!”折英狠狠地瞪着他,睚眦欲裂。

“随时恭候大驾。”

天印平静的可怕,伸手进折华怀里摸出一块面具,仿佛早就知道他身上有这东西。他一言不发地给折华易容,直到快出去时,忽然对折英道:“如果你够忠心,该知道今日死的究竟是谁。”

折英看了一眼紧闭着眼的初衔白,默默流泪。

直到半月后的深夜,天印才返回天殊派。玄月正准备同往常一样早早休息,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她刚想发火,就见天印神情憔悴地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人。

“师弟,你搞什么鬼?”

天印将人放在床上,又回头掩了门,这才说明来意:“我想请师姐收她为徒,好好照料她。”

“啊?收徒可以,但是天殊派从不收来路不明的人啊,这是谁?是男是女啊?”

“师姐放心,终有一日我会据实相告,不过还请千万别让她下山。”

玄月被他的神秘弄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答应了,检查了一下那人伤势,忽然道:“你输内力给她了?”

天印坐在桌边饮茶,点了一下头。

“嗯……她叫什么?”

“叫……”天印沉思了一下:“叫千青。”

千青昏睡了几个月,靠玄月每天喂米汤才不至于饿死,她睁开眼时,玄月说的第一句话是:“姑娘,我还没嫁人呐,可为了你都做过一回娘了。”

千青于是眨着眼问:“那你是我娘么?”

“我这么年轻哪儿来的你这么大女儿!”玄月恼火地吼:“叫师父!”

千青瑟缩着脖子,乖乖地叫师父。

玄月开始带着她熟悉门派,逢全派集会一定拉着她参加。千青就是在那时第一次看到师叔天印,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身黑衣隔离开俗世红尘。她觉得那就是高手该有的模样。

但没想到有一天会撞到高手出糗。

她去后山闲逛,忽然看见那小山包上有个人坐着,离得太远,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一动也不动。她只是好奇而已,蹑手蹑脚地蹭过去想看看这人在干吗,刚接近,那人忽然转过头来。两人都有些发愣,千青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他已经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啊啊,师叔,你怎么了?”她冲过去扶他,却被他扣住手腕。

“你刚才叫我什么?”

“师叔啊……”

天印的神情有些微妙,却微微笑了起来:“没错,我是你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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