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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没法过了(53)

桓廷一脸忧愁:“那表哥你以后还能再重掌大权吗?”

谢殊接过沐白奉上的茶,垂眼盯着茶水里自己的双眼:“谁知道呢。”

醉马阁里烛火通明,谢家几位长辈都各坐案席之后,从晚间宴饮到现在,菜却几乎没怎么动,几乎每个人都皱着眉头。

谢铭贺刚刚责罚过白日去抓谢殊的人,气呼呼地回到厅中:“哼,这群下人越来越没用了,抓不到人就说有个黑衣蒙面的小子救了人,我看全是借口!”

坐在他右手边的谢铭章道:“大哥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消息透露出去了?不然我们行动如此迅速,谢殊怎么可能捉不来呢?”

谢铭贺皱眉:“不会吧。”

正在末席悠悠抚琴的谢冉忽然道:“听闻俊堂兄昨日与杨锯出去喝酒了?”

他口中的俊堂兄是谢铭贺长子谢俊。杨锯与桓廷交好,谢冉分明话中有话,谢俊当即就跳脚了:“你什么意思?是说我泄露了消息吗?”

谢冉垂头拨弦,琴音丝毫不乱:“我只说堂兄你与杨锯出去喝酒了,至于酒后有没有说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你……”

谢铭贺听得心烦,瞪了一眼儿子:“最近没事少出去!”

谢俊见父亲也怀疑自己,愤恨地剜了一眼谢冉。

谢铭章道:“原本我们是希望活捉谢殊,逼他写奏折主动让贤,这下没能得逞,相府森严,我们再无机会了。”

谢俊嗤笑一声:“明日我亲自带人去,他还能不上朝?”

谢铭贺摇头:“同样的招数再用就不灵了。谢殊肯定会多加防范,何况今天光天化日在宫城附近动手,已经很冒险了。”

谢冉接了话:“没错,杨峤已经命人把守沿途,必然是武陵王出手相助。武陵王与丞相私底下一直兄弟相称,今日他不是还替丞相求情了么?要想动丞相,只怕难了。”

谢铭章没好气道:“这话先前你怎么不说?”

谢冉按住琴弦,一脸惊奇:“咦?侄儿说了呀,各位堂叔都不记得了吗?”

“……”几位老人家面面相觑,难道是年纪大了健忘了?

谢冉叹口气,看着谢铭贺道:“堂叔不必心急,谢家那么多族人,大多都听各位长辈的,有他们的支持,丞相之位一定是您的。”

谢铭贺连连摆手:“这是什么话,我都一把年纪了,原本就说好推举你的嘛。”

谢冉摇头:“侄儿才德疏漏,虽对谢家忠心但到底不是亲生,还是堂叔最为合适。”

谢铭贺笑呵呵地指了指他:“别乱说话,你不是亲生没几个人知道,你是在捧堂叔我呀。”话是这么说,他笑得可高兴得很。

在场的人也跟着笑作一团,谢铭贺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当年谢铭光一路青云直上时,谢铭贺这个庶出的堂弟却仕途坎坷。他一向自视甚高,好不容易熬到谢铭光卧病,以为谢家无人,谢铭光会将丞相之位交给自己,没想到他竟多出了个孙子出来。

如今谢铭贺一把年纪,只想为自己这房争口气,如果丞相之位拿到手,他这一房也能昌盛繁荣了。

谢冉是聪明人,没让他失望。他现在开始思索要怎么样让皇帝将录尚书事丞相的位子给交出来。

桓廷和桓培圣离开时已快到丑时,很快就要到早朝时间了,谢殊虽然受了伤却还要坚持上朝,只眯了一会儿就起身了。

沐白很忧愁,这样下去,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正准备换药,苻玄忽然来了,还带来了许多伤药。

“郡王说这些药对箭伤有奇效,”他拿了其中一瓶递给沐白:“这个一定要用,可以镇痛,伤口结痂后也能止痒。”

谢殊感慨道:“仲卿有心了,他肯这样帮我,真是没想到。”

“郡王自然是要帮丞相的,他对丞相……”苻玄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不能乱说话,改口道:“昨日骁骑都尉谢运带御林军将太社附近道路封死,郡王为救丞相,命杨峤将军带都城护军假扮御林军才逼退了他们,此举还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陛下猜忌呢。”

谢殊怔了怔,没想到事情这般曲折,卫屹之倒是一个字也没说。

说起这个谢运,当初还是她一手提拔的。因为武艺不错,虽然是远亲,还是得到了重用。谢运为人耿直,也不像是会恩将仇报之人,看来这几个老长辈在家族里还真有威势。

苻玄走后,谢殊将睡前写好的名单交给沐白:“叫齐徵去见这上面的人,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说服他们今夜子时到相府来见我。”

沐白接过来问了句:“公子到现在也没说要如何处置冉公子,难道就放任他这样对您吗?”

“不用管他,先做正事要紧。”

出门上朝,一切如常。

车舆行过朱雀航,忽然停了下来。沐白挑开帘子,告诉谢殊武陵王过来了,大概是因为送药的事,他的语气里总算有些客气了。

天还没亮透,卫屹之命人将灯火掐灭,登上了谢殊的车舆,一坐下来就道:“走吧。”

谢殊失笑:“你这是要亲自保护我不成?”

卫屹之抚了抚朝服衣摆:“反正顺路,同行一下又何妨。”他靠近些看了看她的脸色:“伤好些没有?”

“还好,只是有些疼,胳膊也不能动。”

“用了镇痛药怎么还会疼?”

谢殊动了动胳膊,抽了口气:“就是疼啊。”

卫屹之探身过来,轻轻摸了摸她伤处,没好气道:“谁包扎的,结扣扎成这样,一直压着伤口,当然会疼。”

“啊?沐白包的啊。”

卫屹之一愣:“什么?你让沐白给你包扎?”

谢殊看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能找个婢女吗?”

“婢女我都不放心,还是沐白最可靠。”

卫屹之沉默了一瞬,拉着她躺在自己膝头。

“你做什么?”

“给你重新包扎。”

谢殊之前感受过他的手艺,的确包的很不错,也就心安理得地任他摆弄了。

上衣褪下,谢殊为了转移尴尬,问了句:“听苻玄说你昨晚睡得不好?”

“哼,是啊,一直想着要怎么报仇,怎么能睡好?”

“你有仇家?”

“没错,恨得牙痒。”

“他怎么你了?”

“她……”

谢殊正凝神听着,卫屹之忽然用力绑紧了伤处,惹得她一声轻呼。

“包扎的太松了,药都没敷上去。你还真是怕疼,转移了注意力还疼成这样。”

谢殊黑着脸坐起来,拢好衣裳:“谢了。”

车外骑在马上的苻玄贴近车舆道:“郡王,到御道了。”

“嗯。”卫屹之对谢殊道:“这里开始有杨峤的人把守,为掩人耳目我还是回自己马车了,你多注意伤处吧。”

谢殊点点头,目送他下了车,一转眼看到车外沐白忧郁的脸。

“呃……沐白啊,其实我觉得你包扎的还是不错的。”

沐白咬着唇扭过头去了。

卫屹之刻意停下马车,等谢殊先离开再走。他叫过苻玄,吩咐道:“派人注意盯着各大世家的动静,谢相被革除了录尚书事,肯定会有不少人眼红。”

“郡王暗中帮丞相,若是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那你就告诉她,我认为她做丞相对大家都有好处。”

苻玄皱眉:“郡王用这个理由,何时才能让谢相明白您的情意啊?”

卫屹之失笑:“放心,她最相信的就是这种理由。我将领做久了,还以为有话直言就好,哪里想到她戒备心重,反而适得其反,总之你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苻玄替他不值,丞相到底是男子,没有女子善解人意。

今日的朝堂气愤分外诡异,明明没有大事也硬是拖了许久。

所有人都在暗中观察谢殊的反应,但她除了不再随便开口外,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