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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没法过了(79)

武陵王你不能就这么屈服啊!

出了宫门,二人同车,卫屹之这才问道:“刚才你那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对我爱理不理的?”

谢殊把玩着扇子不看他,车帘时而随风掀起,她脸上光线忽明忽暗,愈发叫人摸不清心思。

卫屹之眉头蹙了起来:“究竟怎么了?”

谢殊忍不住了,笑着看过来,伸手抹平他眉心:“没事,我在想事情而已。”

原来这法子当真有用,她家堂叔真是个人才,啧啧。

马车一路驰往秦淮河北岸的酒家,这家是桓廷等人爱玩之处,平常往来的都是世家贵公子,所以二人身着朝服入内也没将人家掌柜给吓住。

时候还早,店中没什么人。卫屹之引着谢殊去了最里面的雅间,刚坐下不久,桓廷推门而入。他今日身着雪白大袖宽衫,衣襟上绣着花草纹饰,腰间垂着玉佩,若不是脚步太快,当真有几分兰芝玉树的清贵模样。

“我是不是瞧错了,”谢殊赞赏地打量了他一圈:“这还是我那个小孩子一样的表弟么?”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啊。”桓廷在她身旁坐下,亲昵地攀住她胳膊:“表哥,我来告诉你好消息。”

谢殊笑问:“什么好消息?”

“我就快拿下穆姑娘了。”

谢殊挑眉,瞥一眼对面的卫屹之,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像是毫不关心的样子。

“你从哪儿看出自己能拿下她了?”

“我……”桓廷望了望屋顶,认真道:“感觉出来的。”

谢殊忍不住哈哈大笑。

桓廷被她笑得不好意思,忙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如何狂追穆妙容的事一五一十地数给她听,道观那段说的尤其详细,因为穆妙容是头一回对他笑,他觉得绝对有戏。

谢殊不好打击他,只能点头附和。她看出来了,这是卫屹之故意借桓廷的口在安她的心。

“好了,消息我也收到了,就不喝酒了,手上还有不少事要忙呢。”

她一起身,卫屹之也跟着起身告辞:“刚好本王也有事,就与谢相一起走吧。”

桓廷难得识趣,说自己还要等袁沛凌和杨锯,就不和他们一起走了。

将近中午,店内客人渐渐多了。二人一前一后出去,经过一间雅间,隔音不好,里面的说笑声能清清楚楚地传出来。

“你们都听说武陵王和丞相的事了吗?我还以为这二人是对头,原来背地里这般不清不楚啊。”

“什么呀,武陵王是把人家当对头,可是丞相权势滔天,也只有低头嘛。”

“未必,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武陵王定然也是乐意的。哎,你说他们二人床笫之间,谁占上风?”

“哈哈,当然是武陵王了,他可是武将,比丞相英武多了。”

“啧,不行了,想到丞相那般姿色承欢身下,我有点上火。”

卫屹之沉着脸,已经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进去,手被谢殊牵住。其实她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这种传言肯定是遏制不了的,还不如随它去。

她拉着卫屹之走出几步,快到厅堂才松了手。卫屹之只觉手上还留着她指尖温热,加上刚才那世家子弟的混账话,竟在心头点了把火来。

他毕竟年轻,血气方刚,又用情至深,想与心爱的人亲近也无可厚非,可因为头没开好,如今谢殊对他稍微亲密一些的举动都防备。他也心疼谢殊,自然不愿强迫她。所以现在望着她的背影出门而去,也只能自己在心里暗暗叹息。

谢殊回到府中,收到快马送到的消息,秦国使臣已经距离建康不足百里。

她换了衣裳来到书房,想想又将秦国国书翻了出来,仔细看了几遍。

人道字如其人,王敬之的字疏狂,卫屹之的字遒劲,这封国书则是秦国丞相安珩亲笔所写,唯一给人的感觉就是笔锋犀利。

同样都是丞相,安珩在秦国是辅国功臣,而她却是奸佞,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秦国毕竟是晋国最大的敌人,这次忽然主动低头,总让人感觉奇怪。

琢磨了一阵,谢殊又觉得自己太杞人忧天了,不管怎样总要等使臣到了之后再做应对,现在多想无益。

她丢开国书,正要叫沐白进来煮茶,忽而听见外面传来铮铮乐声,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府中没有旁的伶人,所以乐声只可能出自楚连之手。上次她让沐白好好安顿他,沐白想不出该如何安排,来请示过她好几次。谢殊便吩咐干脆将他留在府中,以后再说。

因为丞相关照过,楚连在府中走动几乎都没什么限制。刚好今日落过一场秋雨,花园里落叶残花一地,不知怎么就牵动了他的思绪,他干脆抱着筑在亭中幽幽敲击了一曲。

谢殊本有意回避,站得很远,偏偏有两个婢女经过,朝她行了一礼,惊动了楚连,他抬眼看来,一眼撞上谢殊的视线,怔了许久。

第一次清清楚楚看到这张脸,和记忆里相比,眉眼长开,成熟了许多,也愈发动人,但仍旧能一眼就认出来。

谢殊见自己暴露了,干脆走了过去。

楚连连忙起身行礼,被她伸手托住胳膊:“不用跪了,以后见到本相都不需要跪拜。”

“多谢丞相。”楚连看着那只托着自己胳膊的手,肌肤白皙细腻,似乎与那刨着泥土的过往丝毫搭不上关系。

这场会面片刻后就经由光福的口传入了谢冉的耳中。

“哦?”他站在院中,捻着一片花叶,神情很微妙:“差点忘了这个伶人了,丞相好像对他还挺上心来着,也许可以用一用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二更君还不知道神马时候能来,涕泪,不要用霸王君吓走他……T T

☆、六四章

元和二十八年冬,秦国使臣到达晋国。谢殊命中书监袁临、尚书省右仆射桓廷、御史中丞谢子元三位大臣全权接待。

原本以他们三人的官位,已经足以显示晋国的诚意了,但使臣到达当天,谢子元忽然匆匆去相府见谢殊,请她亲自出面去见使臣。

谢殊握着笔笑看他:“怎么了?他们来了什么样的大人物非要本相亲自去见?”

谢子元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殊敛去笑意,搁下笔道:“你先去,本相即刻便到。”

使臣被安排在广阳门外的官署里,此地往左不远便是宫城,往右直行可至秦淮河畔,幽静又不闭塞。官署当中更是遍植常青树木,即使初冬也郁郁青葱,叫人心情舒畅。

天上日头高远,阳光看起来泛着些白色,全无暖意。府门前的小吏搓着手,远远看见相府车舆驶来,连忙上前相迎。

官署里的使臣听闻晋国丞相到来,个个整装来迎。刚走到大厅,只见一人当前迈入门来,身着大袖玄色朝服,碧玉扣束着发髻,五官精致犹若笔画,眼神顾盼似有千言万语,而神情一凛,又威严自生。

秦国汉化严重,虽与晋国对峙已久,却对晋国风仪极为仰慕。几位使臣见着这样一位人物,尚未交谈,先被其姿容倾倒了三分。

谢子元提醒道:“这是我国丞相。”

几位使臣这才知晓这位就是那传闻中的晋国丞相,立即抬手行礼。谢殊扫了一眼,不动声色。谢子元观察她神情,又对使臣道:“我国丞相已到,怎么不见贵国特使?”

几位使臣还未答话,身后传来脚步声,几人转头看见来人,立即垂头退到一边。

谢殊抬眼看去,有些意外。来人竟很年轻,看模样还不到三十,发髻用一块镶玉紫绸束着,身着同色胡服,衣襟上刺绣着莲瓣纹饰,从那艳丽的颜色里又多出几分清韵来。他五官秀致,瞧着温良,那双眼睛却分外慑人,看过来时像是窥测着人心。

“谢丞相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他抬手行礼,声若玉石相击。

“这句话当本相说才是,”谢殊回了一礼:“安丞相,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