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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恩师(7)+番外

白檀先前只见过司马瑨坐着的模样,如今切切实实人在眼前才发现他身量竟这般高。她捏了捏手心,坐着没动:“殿下居然亲自登门见礼?”

“闲来无事罢了。”司马瑨朝后瞥了一眼,门边站着的顾呈立即将准备好的六礼束修奉了进来。

这是给白檀的师礼。

无垢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沏了盏茶送到司马瑨面前,手哆嗦的厉害,还好没打翻。

司马瑨对别人这种态度已经见怪不怪,端过茶盏送至白檀案前,抬手见了揖礼,嘴角虽带笑,却总藏不住那抹阴冷:“学生司马瑨拜见恩师。”姿态优雅,然而半分感受不到诚意。

白檀自然也无法跟他计较,摸了摸袖中腰间,讪讪一笑:“殿下来的突然,为师连个还礼也没备下。”

司马瑨不以为意:“那便先欠着好了。”

白檀请他入席就座:“虽然殿下贵为亲王,但既已入我门下,为师也要像对其他学生一般一视同仁,不知殿下可取了表字?”

司马瑨掀了衣摆坐下,扶了扶带伤的腹间:“表字千凌。”末了补充一句,“凌迟的凌。”

白檀眼皮跳了一下,封号里有凌字,表字里又是一千个凌,未免也太显咄咄逼人了,难怪这副脾性。她提笔在纸上写了个“龄”推过去,“改成千龄吧,为师希望你修身养性,长命百岁。”

司马瑨不答,嘴边又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来。

白檀被这笑弄得背后生寒,下意识撰了扇柄在手中转来转去,冷不丁听见一声怒吼:“姓白的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殿下的名字也是你能改的?”

转头一瞧,祁峰已从门外闪了进来。

白檀眯了眯眼:“你的殿下和你殿下的老师正在说话,轮得到你插话?滚出去!”

祁峰总算看穿她先前扮猪吃老虎的把戏了,心里暴跳如雷,可对着司马瑨冷幽幽的侧脸又不敢发作,只好气闷地退了出去。

白檀惦记着自己那疼了许久的后颈,犹不解气,故意道:“千龄啊,为师怎么觉得你这个部下听不懂人话呢?”

司马瑨看向门口:“进来。”

祁峰乖乖返回。

“重新滚出去,用滚的。”

“……”祁峰憋屈的不行,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最后一咬牙,当真躺到地上一圈一圈滚了出去,一边滚一边龇牙咧嘴。

顾呈弱弱道:“殿下,您先前罚祁峰那么重,他吃不消的,要不属下替他滚吧。”

白檀对顾呈倒没那么大意见,想想祁峰那小子的脸色的确有些难看,便善心大发地摆了一下手:“算了,叫他回来吧。”

司马瑨手指点着案面:“滚回来。”

祁峰刚刚艰难地爬起来,听到这话差点哭了。

第6章 医才

里里外外用身体感受了一遍书房门口的地面状况后,祁峰终于在白檀面前没了气焰,白着张脸被顾呈扶去廊下休息去了。

司马瑨道:“这混账掳人一事本王已知晓,本是欺君之举,但如今本王既已拜师,倒也算不得是欺君了。”

白檀这才明白,原来这不是她在报复祁峰,是司马瑨自己憋着火想玩儿他呢。

可以理解,毕竟造成如今这步田地都怪祁峰当初手欠。

这事儿无垢还不知道,白檀怕吓着她,便示意她先出去。

无垢可算解脱了,小心翼翼地退出门去,转头就撒开脚丫子一阵狂奔。

白檀倒了盏茶往对面推了推:“既然殿下已经知道了,那么你我就顺便对个词,免得下次再遇着问话露了马脚。”

司马瑨的手指搭在茶盏口沿:“用不着如此麻烦,恩师当本王真想修身养性不成?”

白檀被他的话噎了一下:“至少你何时拜我为师这件事要统一口径吧?”

司马瑨抬眼看她:“那恩师如何说呢?”

白檀算了算日子:“便说你是三月前拜我为师,那个月我有几日不在宅中,正好可以随意捏造,这样我之前忽然出现在你的王府才正常。”

“这话不对。”司马瑨忽然朝前倾了倾身子,突兀地贴近了几分:“恩师以前是教导过本王的,所以本王早就是恩师的学生了,怎能说是三月之前呢?”

白檀怔了怔,想起祁峰也曾说过这话。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药香钻进她鼻间,那双眼近在咫尺,却是阴沉沉的骇人,她有些不自在地退后了些。

不应该,她出手的话岂能把人教成这样?不带这么骂人的!

“看恩师的模样,显然是不记得了。”司马瑨退了回去,起身走到门口,一手挑开门帘停了停:“恩师若是一直忘了也便罢了,可惜到底还是沾染了本王,那‘一清二白’的才名只怕从此就要蒙尘了。”

白檀挑眉,眼睁睁看他走了出去。

她可算是悟了,阴了这煞神一道,他岂会让自己好过,说是来见拜师礼,分明就是来膈应自己的!

司马瑨出了宅院并没有急着回城。

东山山势不高,山腰处守着一队随他而来的士兵。他下到那里时,士兵们立即牵出他的马来,马尾后竟然拴着个人,浑身是血,混着泥土树叶,抖索成一团,几乎看不出人形来。

这厮也是匪寇,老窝被端了不心疼,兄弟被杀了也不心疼,只心疼那些藏了许久的宝贝。如今宝贝全归了朝廷,反正也没有退路了,干脆一路追来寻仇,想要暗中刺了司马瑨以解心头之恨。

司马瑨早有所觉,守了两日没捉到他,今日故意跑出城来拜师,刚好逮个正着。

他翻身上马,拍马缓行,地上的匪寇被拖着往下走,像是一团破败的抹布,所过之处,山石枯草都沾了零星血迹。

这种事情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一路走得平平稳稳、寂静无声。

过了片刻,司马瑨忽然勒马:“死了?”

马后蹄收不住,咔哒一声踩碎了那人一根骨头,登时传出一声惨叫,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嘶吼:“司马瑨,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没死就好,还有的玩儿。”司马瑨满意地低笑,打马继续前行。

那人疼岔了气,浑身痉挛,气若游丝,呻。吟散在风里,惨不忍闻。

没走几步,林子里忽然钻出个人来,青衣黑发,竟还踩着木屐,恰好横在一行人前面。

司马瑨看着他,他也看着司马瑨,然后他朝司马瑨马后扫了一眼,抄着手陪着笑让开道:“哟,殿下,忙着呐?”

“嗯。”

“吃饭了嘛?”

“你请本王吃么?”

那人笑得咧开嘴:“我请客的话,只能请殿下吃药啊。”

司马瑨冷笑一声,倒没生气的意思:“你来东山做什么?”

“来看白檀啊。”

司马瑨看着他:“你们认识?”

“我们很亲的,”他掰了掰手指:“她母亲的堂叔的堂侄子的侄子就是我啊。”

祁峰忍着浑身的伤痛哼了一声:“这也叫亲?”一边说却又一边冲他挤眉弄眼。

司马瑨道:“我记得白太傅已故的夫人是郗家人,跟你还真沾点关系。”他的目光从祁峰身上扫到那张笑眯眯的脸上:“那你还让祁峰去掳白檀?”

那人笑脸顿时一收,埋头就往山上跑,木屐在石阶上啪嗒作响,竟然还挺灵敏。

祁峰想起这几日遭的罪,心里不平衡,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郗公子你太不仗义了!黑锅都让我一个人背了,你还跑!”

对方跑得更欢了。

司马瑨冷哼一声,并没有追,打马继续下山。

祁峰小心翼翼地瞄了瞄他的脸色:“殿下不追究了么?”

“那可是堂堂医才郗清,有用的很,算了。”

祁峰心口像是被扎了一刀,拔凉拔凉的疼,这意思是说他没用嘛……

无垢听说凌都王走了才又出来活动,刚到前院就看见家丁开门放进来一个人,青衣大袖,衣带当风,木屐哒哒的响,雪白的布袜上沾了泥土,这模样除了那号称三才之一的医才郗清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