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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失国体(26)

她还想再细看,门外已响起脚步声,连忙将书塞回去。

应璟走进书房,身上朝服都没换,见她干站在书柜前,笑道:“怎么,你这是破解不出就面壁思过去了?”

荀绍走到桌边,手指点了点那信函:“我只解出几句,可也无关紧要,最关键的没解出来。”

应璟站到她身旁看了看:“如何参不透?”

荀绍道:“鲜卑分部众多,西北这支是段氏鲜卑,暗语习惯改造已有的鲜卑文,所以以往我们都用比对之法来破解。他们现任首领是老首领的二儿子,听说是个能干角色,继位后必然做了不少改动,可我用原来的法子也能破解出一些内容,只怕这信中用了不止一种暗语。”

应璟捏捏眉心:“朝中也无人通晓此道……这样吧,这几日我与你合力破解,若是还没法子,就派人去请霍军师来一趟吧。”

“也好。”荀绍想起东观宫中应当有不少鲜卑文典籍,支使范一统去取,总算体会到了做这官的好处。

时已将暮,应璟命人在书房里点足灯火,又另设一案,将密信誊抄一份,亲自比对。

不知不觉天已黑透,荀绍眼睛酸涩,起身告辞。

“军机要务,不可耽误。”应璟头也不抬地吩咐侍女:“去准备间厢房,荀东观要在这里住几日。”说完叫来范一统:“去荀府知会一声,就说荀东观在宁都侯府公干。”

荀绍想要婉拒,他手下翻了一页书,又道:“温一坛涤秋醉来。”

她挣扎了一下,舔舔唇,还是坐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凌晨了……你们都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不见我……我……

虽然晚了,还是说声光棍节快乐!\(^o^)/~

PS:感谢宅女都都和张逗逗滴地雷~

☆、二二章

军中长大的人生活太有规律,到时候就想睡。荀绍虽然秉持“大事当前且上级还未休息自己也该熬着”的操守,到了时辰也还是忍不住打瞌睡。

应璟翻看典籍,比对了许久似有了些眉目,抬头要与她商量,却见她早已歪着头睡着了。

他摇摇头,起身拿了披风给她盖上。刚坐回去,范一统走了进来,见状压低声音道:“公子,可要送荀大人回房?”

应璟道:“这几日天寒地冻,我旧伤又要复发,抱不动她。”

范一统实诚,当下就要尽忠:“那属下送荀大人回房好了。”

应璟幽幽抬眼:“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懂?”

“……”范一统真冤,那不是看公子你说的那么自然,还以为不用顾忌么。

应璟摆摆手:“去叫个身强力壮的侍女来背她回房吧。”

大约是在书房里冻着了,荀绍这一夜睡得不是很好,早上起来怏怏无神。草草吃了点早饭,走去书房,见应璟还穿着昨日的朝服,诧异道:“你一宿没睡?”

应璟哼了一声:“紧急军情当前,也就只有你睡得着。”

荀绍一直把他当个奸臣看待,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他数落的一日,还找不出理由反驳,愤懑地拖着步子在案后坐下。

应璟埋头在书案上,也没看她,口中道:“炉火上温着一碗涤秋醉,你喝了暖暖身子再看信吧。”

荀绍平常无酒不欢,今日因为精神不佳,难免反应平平。应璟转头见到,有意打个岔,搁下笔道:“你知不知道这涤秋醉的来历?”

荀绍果然来了点兴致:“什么来历?”

应璟道:“永康年间我们应家出了个祖辈,字涤秋,因文采卓然,着作不息,被世人称作涤秋先生。他为人清心寡欲,偏偏嗜酒如命,甚至连皇帝征召也不管,四处云游,拿自己的文章换酒喝,还自称千杯不醉。

“有一日,他在山中行走,忽闻酒香扑鼻,循迹而去,见一少女正在茅屋前温酒,就想讨一碗喝。少女口不能言,以树枝画字与他交流,说奉上美酒可以,但要请他作诗一首。涤秋先生当即信步吟诗,短短十数句,却涵盖天地山川,历史名流。少女赞赏无比,将一坛酒都送给了他,但告诫他说此酒甚烈,不可贪杯,否则会大醉不醒。

“涤秋先生自然不信,当即仰脖灌下了整整一坛,结果倒头便睡。醒来后见自己躺在茅屋中,那少女就在旁边,已绾发做妇人髻。他心中大奇,自己只睡了一觉,人家便嫁人了?哪知那少女竟忽然开口说话,说自己嫁的人就是他。”

荀绍听到此处,忍不住插嘴问:“这是怎么回事?”

应璟笑了笑:“涤秋先生也诧异的很,当然否认。少女告诉他,他这一醉就是七日,这七日里二人已经拜堂,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了。涤秋先生问她可有凭证,少女拿出他当日所作诗词来给他看。这诗明明是歌咏山水,抒怀畅意,少女记录下来后稍加改动,音同字异,词意立变,竟成了一首含情脉脉的情诗,她说这便是二人定情之物。”

荀绍心急难耐地追问:“那然后呢?涤秋先生有没有接受这个少女?”

“这我就不知道了,书中没有记载,只说涤秋先生回去后仿照此酒酿了一种酒出来,因有此经历,便取名叫涤秋醉。”

荀绍气闷:“你们应家人怎么都这德行,事情总不写全了!那山河志也是……”

“山河志?”应璟挑眉:“你看我的书了?”

荀绍干咳一声:“没有,我只是找鲜卑书籍的时候看到个名字罢了。”

“这样啊,我看你也不像好奇的样子。”

荀绍翻了个白眼,往他身边挪了挪:“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说服那些小国归附的?”

应璟瞥她一眼:“你再破解一段,我就告诉你。”

“……”

暗语这方面,荀绍懂的要比应璟多。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霍江城的教导,尝试将几种法子合在一起破解,居然真译出段通顺的话来。

“原来如此,他们内部生变,段宗青护送首领逃亡东北,要与这收信人会合,之后说了什么就不知道了。”荀绍托腮思忖:“他们这一路烧杀抢掠,只怕是故意引来朝廷出兵,刚好借机摆脱追兵。东北有慕容鲜卑和拓跋鲜卑,难道他们要会合的是这二部中的一支?”

应璟想了想:“信中没有称谓,对方是有意隐藏收信人,若是知道此人是谁,想必后面的内容也就迎刃而解了。要不你再试试其他法子?”

荀绍长这么大就没在书房里坐过这么长时间,早受不了了,恨不能将密信给揪成一团扔了,哪里还想再看。

她想起之前的约定,敲着书案道:“我破解出一段了,你该告诉我答案了。”

应璟一夜未眠,又熬到现在,已很疲倦,看向她的眼里都有了血丝:“你真想知道?”

“当然。”

他将纸张一推,灌了口茶:“其实无外乎三样:钱,色,武力。贿赂宠臣,赠送美人,实在不服,或挑拨内斗,或引来重兵。”

荀绍有些意外:“难道你那时得了朝廷很多援助?”

“没有,但美人可以重金买来,军队也可以暗中贿赂。”

“不可能!哪有军队敢私自调动,你给再多钱也没用!”

应璟失笑:“你不信?接受我贿赂最多的便是西北驻军,天高皇帝远,拥兵一方,谁能管得了?全天下就属西北军政最乱。”

“……”

应璟叹气:“彼时我捉襟见肘,望着大漠黄沙都恨不得它们是金子做的才好,方知钱是个好东西啊。”

荀绍还在郁闷,讽刺他道:“所以你现在才这般来者不拒!”

“胡说,谁来者不拒了?钱少的我就不收。”

“……”

应璟一手捶着肩,自嘲地笑笑:“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后悔问了?还以为能学到什么精妙之法,却原来都是些不光彩的手段。”

若是以前,荀绍肯定是这么想的,但如今对他过去有所了解,眼光也少了些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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