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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失国体(3)

竹秀始终没有放弃阻拦的打算,任凭荀绍怎么劝也没用,全无属下自觉,横眉冷目地瞪她:“属下不能眼看着校尉趟进这荒唐婚事里,校尉若是还不听劝,那属下就只能以下犯上了!”

“冷静冷静,已在皇城脚下,不要冲动。”荀绍打马凑近,笑眯眯地来拉她的手,“走吧,先去老宅子安置下来再说。”

竹秀见她不听劝,劈手便去夺她腰间长剑。荀绍侧身避开,两指搭在她手腕边轻轻一扣。竹秀吃痛闪避,一脚踹上她身下马臀,马吃惊奔出,她也跟着追上去,甩出一道鞭子要去缠荀绍。

沿途百姓被眼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慌忙躲避。

荀绍纵马前行,英姿飒爽,回身格挡时利落潇洒。道旁有人离得近,大声叫好,她哈哈大笑,还道一声“过奖”,更惹得竹秀大怒不止。

一路奔出百丈,竹秀紧追不舍,手中不知何时执了双刃,自马上跃起,扑过去与荀绍继续缠斗。

荀绍劈手打落她左手白刃,竹秀右手一挥,她抬臂一挡,刀刃竟脱手而飞,直朝远处行驶而来的马车削去。

百姓们惊呼声此起彼伏,那车上坐着的少女贪看热闹,来不及躲避,早已吓呆了。

荀绍纵身一跃,提起轻功掠过去,惊若翩鸿,脚踏上马车时,堪堪撞开刀刃,正插在车夫身旁车壁上,惊得他嗷嗷乱叫,手下一紧,马匹也停了下来。

荀绍攀住车辕稳住身形,抽下刀刃反手背到身后,连忙道歉:“惊扰姑娘了,还望恕罪。”

她的嗓音因为曾经常年高喊而有些粗犷,低声说话时便有些沙哑,为图赶路方便,又是黑衣束发,英气逼人,虽不是刻意为之,却很容易让人误会。

少女看着她痴痴如醉,最后双颊微红,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荀绍以为吓到了她,转身就要跃下马车,忽听车中有声音道:“留步。”

她扭过头去,少女已经跃下车来,开始摆放墩子,一只手撩开车帘,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和一截精绣云纹的广袖。

这声音明明是男子,手却美胜女子,荀绍兴致盎然地抬头去看对方的脸,融融秋阳,人若珠玉,似乎连周遭洛都的天光山色都晦暗了几分。

荀绍的脸色却是陡然一沉。

应璟探身而出,走下车来,笑意绵绵:“阿绍可算回来了,我都在城门内等了许久了。”

荀绍呵呵一声:“末将跟国舅不熟吧,怎敢劳烦国舅亲自来接?实在受宠若惊啊。”

应璟笑笑,只好改了称呼:“荀校尉可真是见外啊。”

荀绍懒得理睬他,转头去找竹秀,她大概是觉得自己险些闯祸,正躲在人群里张望呢。

这一看才发现周围早围满了百姓,不过视线无一不围绕着应璟转悠,大约是听到了荀绍那声称呼,大家都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神情颇为惊讶。

汝南应氏世以文称显,代有传人,着作不绝,号称“以文致仕”,却向来行事低调。宁都侯位高权重,已是与丞相分庭抗礼的肱骨,更是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今日这一露脸,君子端方,不可方物,自然众人瞩目,离得近的女子已经忍不住悄悄往他车驾上扔罗帕了。

荀绍见状唯有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长叹一声,告辞要走。

“荀校尉且慢,本侯还有礼物相赠呢。”

“哦?”荀绍其实一点也不期待,但这么多人也不能显得无礼,只好扭头问一句:“国舅要送我什么大礼?”

“胭脂水粉,都是宫中后妃们喜欢用的,我琢磨着荀校尉驰骋沙场多年,应当没有这些东西,但日后却是要用到了,便提前给你送来了。”应璟笑着说完,吩咐侍从将礼物奉上。

荀绍嘴角微抽,是啊,以前征战沙场自然用不着,以后要以色侍人,却是要涂脂抹粉了。

呵呵,要不是你我至于沦落到这地步吗!!!

她咬咬牙,忽而笑了一声,高高兴兴上前接了过来:“一回来就蒙国舅赠送厚礼,那我一定要回赠一份礼物才行。”她转身走去自己的爱马身边,随手从马鞍上揪了一块皮革下来,走过去双手放到他手里。

“这是……”应璟不解地看她。

“哦,国舅坐惯了马车,甚少骑马,可能不太了解,这是下马时手所捏的地方,洛阳话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西北凉州管这东西叫‘威’。”

应璟脸上笑意愈深:“好一个‘下马威’,荀校尉以贴身之物相赠,真是深情厚谊啊。”

“国舅客气。”

荀绍假笑着转身,从人群里一把扯出看热闹看得高兴的竹秀,连告辞也懒得说就走了。

侍女凑过来问:“公子,西北凉州的人下马真用这东西?”

应璟手指把玩着那皮革,笑了一声:“看你方才总盯着荀校尉,莫不是看上她了?这东西送给你做个念想好了。”

侍女赶紧摆手拒绝,“校尉是女子,奴婢只是一时失态罢了!”说完又忿忿不平地补充:“公子连个侍卫都没带就来迎她,这般礼待,她竟不领情,真是不知好歹!”

应璟吃吃而笑:“放心,不出三日,她少不得自己来找我。”说话间人已走回车边,见脚下落着一块罗帕,他弯腰捡了起来,转身朝人群道了声谢,纳入了怀中。

人群里有个姑娘尖叫一声,晕了。

这夜洛阳城中八卦纷纭,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的荀校尉终于入了都,国舅风度翩翩亲自相迎,二人具体说了什么无从得知,但似乎有一场唇枪舌剑。

据知情人士推断,必然是国舅心疼幼帝,不满婚约,但校尉毫不退让,简直不知廉耻!

百姓们先是同情幼帝,接着夸赞国舅:“宁都侯高风亮节,在世周公旦啊。”

荀绍在酒楼里听得犯呕,脸太重要,太重要啊!

太后已收到消息,大半夜睡不着觉,在寿安宫中急得团团转,不对劲啊不对劲,应璟明明早知道了自己的意图却不做阻拦,倒像是顺水推舟,莫非有诈?

第二日起身,揽镜自照,竟多了一根白发,愈发忧愤。

幼帝也是一宿未眠,挠心挠肝地急躁,荀绍入都了,怎么办?怎么办?

舅舅啊,你一定要给我挡着那个老女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方便广大上班族和学生党,我会努力每天在晚七点准时更新的。

上章留言里看到好多老读者回来了,嗷嗷嗷好开心,不过我又渣速度了,没能一一回复,惭愧啊!总之感谢大家回归,也欢迎新读者的到来~~

内个啥,这文其实非常有节操,所以为了守护国舅和作者的节操,还请大家多多粗水支持呀\(^o^)/~

☆、第三章

回都之后,册封官职成了当务之急。

荀绍现任赞军校尉,主要职责就是为将军出谋划策。但西北军里本身就有个大军师在,碍着她和荀鸣的过节,几乎从不让她参与军务,所以说白了她就是个挂名的,半分不用动刀动枪不说,连脑子和嘴皮子都不用动。

过去两年里,荀绍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张被风吹雨淋得黑不溜秋的脸退回到白皙水嫩,真是说不出的伤感。

所以这次回到洛阳,她是怀揣着一番壮志的。

太后这边早有安排,因为宫中有应璟耳目她不放心,第二日一大早特地派郭公公悄悄登府送来密函一封。

荀绍拆开看后,犹豫片刻,叫来竹秀,让她准备厚礼,要去拜访羽林郎。

羽林郎统管皇家禁卫军,只要拿到这个位子,就是开了个好头,以后想拿回西北军统帅一职就会容易许多。

太后的意思是,现任羽林郎邓通平是荀老将军的旧部,眼下行将辞官归隐,继任者尚未定下,叫荀绍去他府上走一趟,若能得到他亲自举荐,自然事半功倍。

荀绍心里其实有些不是滋味,但官场历来如此,哪有绝对的黑白。何况太后最后还说了句“以防应璟从中作梗”,实在太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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