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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失国体(69)

正当这时,外面有传信兵快马来报,说南康王的大营已经被拔,晋军大胜。

那么多人冲过去,有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荀绍居然有点同情南康王了,自己的兄弟手足迫不及待地去围剿他,个个都恨不能置他于死地。

虽然得了胜仗,却直到天快黑时周丰容才回来。

他浑身湿透,盔帽已经取下,身上全是泥水,狼狈不堪。认识他的人见他一路走来都赶紧避开,不敢多言也不敢多看,因为不明了现在的状况,也怕趟进浑水。

荀绍收到消息,快步迎出来,快到前厅时在走廊上碰见他,见到他身上有伤,转头吩咐去请军医,又问起他战场情形:“赶去的人马那么多,怎么大将军还是受了伤?”

周丰容道:“之前受的一点小伤,不必费神了,南康王那里被大军围攻,自然不用担心,倒是诸位藩王,抢功劳抢得厉害,险些自己斗起来。”

荀绍冷笑了一声:“若非他们心不齐,也不至于……”也不至于当初应璟那么顺利就将幼帝推上了帝位。

当然后半句她是不能说出来的。

“对了,南康王可被擒住了?”

周丰容摇头:“用不着擒他了,琅琊王直接斩了他,我想留他一命都没来得及。”

荀绍皱眉:“毕竟是反叛大事,他计划这么久,此番落败,必定可以牵扯出一大串线索来,居然就这么斩了,真是可惜。”

周丰容点了点头,看她虽然和他说着话却有些神色郁郁,便猜到了一些现状,问道:“可是宁都侯情形不太好?”

荀绍叹气:“是不太好,到现在人还没醒。”

毕竟周家人的未来都系在周丰容身上,他本来是急着洗脱罪名的,不想如今是这般情形,看来急也急不来了。

荀绍忽然道:“此战平定,功劳全在大将军,我打算即刻回都,一来是探望竹秀,二来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大将军此时罪名未清,不妨暂时留下。”

战后保证安稳也是大功一件,周丰容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心中很感激,只是习惯使然,也只淡淡点了个头。

范一统既然能将李园带来,自然有办法与幼帝联系。荀绍现在毕竟身份还有些尴尬,便叫他去信宫中,讨一道诏令,允许应璟回都治伤。

范一统原先只知道着急,还没顾上这层,此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如今朝中并不安稳他也感觉得出来,有道皇令,事情会好办许多。

没两日天气就放晴了,虽然这种时候的阳光已经抵挡不住寒冷,还是叫人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一早整装出发时,周丰容赶来送行,看到宁都侯的马车,便知道荀绍要回洛阳的那么多理由中,还包括一条护送应璟回都医治。

“大将军好好保重,豫州此地还需多加留意才是。”荀绍过来向他行礼作别,又道:“我已下令张骁带领人马光复南下数郡,迎回永安公主,这件事也请大将军多加督导。”

“你放心。”

荀绍紧了紧身上披风,走下台阶,正要上马,周丰容又唤了她一声。

荀绍转头:“大将军还有事?”

周丰容抿了抿唇,拱了拱手:“多保重。”

“大将军也是。”荀绍扯了一下缰绳,领着队伍启程。

官道上虽然好走一些,但连续几日的大雨将土地都泡透了,速度始终是快不了的。

两名随行军医已经照顾地很用心,但应璟的情形还是没有好转。

荀绍进马车内探望过两次,问是不是他旧伤牵扯出来的。军医回话说那倒还是其次,天气不好,伤口伤得位置又险要,好几处伤都险些要命,连诊治时也需要倍加小心。

范一统没好气地吼:“你们怎么这么没用!好歹先把命保住啊。”

军医忙道:“命是肯定保得住的,宁都侯都接连挺过好几次险要关头了,意志坚定非同常人,范侍卫大可放心。”

荀绍闻言悄悄松了口气,探身出了马车,将帘子遮好,顶着寒风又回到马背上。

霍江城此番也在随行之列,见她神情不太好,打马过来询问:“少主怎么了,可是宁都侯的伤情加重了?”

“那倒没有,不过至今也没减轻,只能说保住了命吧。”荀绍重重叹息,拍了一下马,缓缓向前,一言不发。

霍江城没有打扰她,他跟随荀家人多年,看着荀绍长大,知道她要么是在想事情,要么就是在做决定。

豫州离洛阳不过两三天的路程,沿途多集镇,药材不缺,应璟的伤情总算得到了控制,有时也会苏醒,甚至还能交代范一统一些事情,但都很短暂。

荀绍因为有次得到禀报,一时犹豫要不要去见一见,就这一个空隙,他就又沉沉睡去了。

据说他以前谋划事情时经常深更半夜还不眠不休,现在倒像是一次都给补回来了。

终于快到洛阳时,眼前出现了两支岔路。

往左是一路西行,过安定郡,直入西北;往右则是直接入都,不过几十里的路程了。

荀绍忽然停了下来,对霍江城道:“你替我走一趟,去荀府将竹秀接回西北去,都城局势纷杂,我不方便久待,她在西北住惯了,对养伤也有好处。”

霍江城有些意外:“怎么,少主不打算回都了?”

荀绍点点头:“是不打算回去了,我想直接回西北。”

“这……”

荀绍竖手打断他:“不必多言,我意已决,你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范一统听见这话,从马车边打马过来:“荀将军要回西北也要等到我家公子康复后再回啊。”

荀绍笑了笑,朝马车看了一眼:“他的命已经保住,我也就放心了,陛下器重他,料想会给他好生医治。我这一路随行,都很太平,之后会有禁军接引,自然也无需我多虑了。”

范一统张口结舌:“可你、你们不是……”

荀绍已经打马转身,朝西而去,身后只跟着寥寥几个随从。

范一统不解地看向霍江城:“霍军师,这到底是怎么了?”

霍江城若有所思:“看来少主已经做了决定了,我也不好多说。”

越往西北而行,寒风越盛。

荀绍穿上斗篷,戴上兜帽,听着西域商旅吟唱的古老情歌顺风传来,心里先是微微的酸,接着又觉得揪得紧,最后终于强迫自己释怀。

应璟是个极其坚持的人,不巧她也是。霍江城说此战之后朝堂格局会有大变化,她也隐约猜到了一些,却更觉不安。

不只是竹秀,连他自己都有可能丢了性命,这样拼杀出来的结果真的值得吗?她不理解,也不认同。

有些人就是这样,可以一辈子放在心里,却未必适合携手一生。

大约她和应璟就是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预感要下雪了,好冷{{{(>_

小伙伴们你们要保重啊……_(:3∠)_l3l4

☆、第五八章

永安公主坐在房中,铜镜里映着自己苍白的脸,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刀尖就对着心窝,但努力了许久,她终究还是没能下得去手,猛地一把丢开了匕首。

侍女在外面敲了敲门:“公主,张将军等很久了,该启程了。”

永安公主又朝地上的匕首看了一眼,憎恨自己的懦弱,更憎恨这不公的世道。

只差一点了,为何那些哥哥非要出来插一脚!

侍女又在外面催促:“公主,公主,该出发了。”

“知道了!”她发了火,总算让侍女噤了声。

坐了许久,总算平定了心情,对镜理云鬓,淡扫蛾眉,略施粉黛,换上宫装,她还是那个仪态万千的永安公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没了主人的南康王府已经显露凋敝之态,家眷早已被押送去洛阳。永安公主一路走出门,心情已是沉到了底。

张骁在府门外等到此时,终于见到她出来,下马行了礼,请她登车,一刻也不能耽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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