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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失国体(72)

荀绍笑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看大将军你已有微醺之态,最好还是早些安置吧。”

“不妨事的。”

他都这么说了,荀绍只好跟上他步伐。出门时她被竹秀扯了一下袖子,意思是叫她别去。荀绍拍拍她的手背,她和周丰容都是军人,行事坦荡,刻意回避反而显得有鬼。

今夜竟出了月亮,照在雪地上,四下一片亮堂。

荀绍生活简朴,府中仆人不多,此时回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周丰容走在前面,身形笔直,在一处能照见月色的柱子前停步,转头看着荀绍。

“荀将军此番回都,是一时气愤还是认真的?”

荀绍怔了怔:“大将军为何这么问?”

周丰容竖了一下手:“我已不在其位,以后荀将军不要再这么叫我了,你我也算并肩作战多次,我表字伯济,你可以直呼我伯济。”

荀绍讪笑了一下,顿了顿才终于调整了称呼:“伯济为何要这么问?”

周丰容道:“我对你和宁都侯之事略有了解,此时非常时期,你不在他身边,可是有了其他心思?”

荀绍垂下眼,盯着脚下被月光拉长的身影,默不作声。

“看来我猜中了。”

荀绍抬头:“你究竟想说什么?”

周丰容竟笑了一下:“说起来你我都是军人,可有些话我竟至今也无法直言,实在惭愧。”

四下无声,大约是饮了酒,大约是觉得时机稍纵即逝,他忽然走近道:“若是你对宁都侯已经死心,能不能再回到我身边?”

荀绍目瞪口呆:“啊?”

作者有话要说:刚写完这章去吃饭,手被门给夹了,居然是右手,鲜血淋漓的,疼死个人了啊啊啊啊啊……

心里居然庆幸还好不是写之前被夹的,不然这裹的跟香肠似的要怎么打字_(:3∠)_

☆、第六十章

就算是以前对周丰容心存绮思时,幻想出来的场景里,他也不曾说过这种话,荀绍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听错了。

如今二人都早已没有瓜葛,他却说叫她再回到他身边。荀绍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个“再”字,这意思是说她曾经与他那般荒唐甚至无理取闹的关系已经被他接受承认了?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故作爽朗地笑道:“哈哈,伯济莫开玩笑,我差点都当真了呢。”

周丰容道:“我没开玩笑。”

荀绍笑不出来了。

“此事你我都有错,若是你当初一早对我言明你是真心待我,我断不会那般绝情。若是我能多留心你的为人,也许能早些了解你。如今兜兜转转这么大圈子,未必不是老天在给我们机会重新来过。”

荀绍只觉尴尬,她一直都觉得以周丰容为人淡漠,情绪不外露的秉性,之前虽未能释怀,但那都是面子上的事儿,情感上他肯定是死都不会接受自己的。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回心转意,甚至还对她主动表白。

她久不开口,周丰容难免误解了她的意思:“如今我只是待诏之身,而你已经是大将军,今日这番话说来,难免有攀附之嫌,希望你不要误会。”

荀绍摇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没想到你会说这些话。此一时彼一时,伯济既然如今了解了我的为人,就该明白我向来说一不二,我曾当着满朝文武断了对你的念想,便不会再回头了。”

周丰容移开视线:“我知道会是这样,但一次两次都错过了机会,再不能错过第三次,否则日后回想起如今来,必定会抱憾终身。”

荀绍点点头,笑了笑,原先那点尴尬也烟消云散了。

的确如此,都是军人,有什么话大可以敞开来说,无须遮遮掩掩。

周丰容转头看到她笑,竟也跟着扯了一下嘴角,又道:“话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你也不必急着下论断,只要你还未成婚,我便会继续等下去。”

荀绍一愣,差点忘了,军人也是固执的,他们都是如此。

应璟将手中信函丢开,一脸不悦:“周丰容居然去西北了?”

范一统道:“听说周丰意给陛下写了奏折,说他哥哥去西北找大将军商议战后安定之事,陛下便允了。”

“嗬,倒多亏他有个机灵的弟弟。”

范一统双眼贼亮:“公子可以直接下诏把荀将军给调回来嘛。”

应璟摇摇头:“她此时避开就是想要个清静,不要强迫她。”

朝中巨变之后,各方势力格局也在悄然起着变化。

早朝上接连讨论了几个战后安定之策,都由应璟一人最后定夺,陛下对他百般信任,自然没有异议。

大臣们已经看得很清楚,这一战之前,宁都侯险些被从君侧清除,这一战之后,他却成了最大的赢家。

一般这种局势之下,朝中都会出现分化。

一种是不甘心一人独大,便支持幼帝,以保皇保社稷的名号暗中拉拢对抗应璟的势力,这一种人通常都是势力强劲的世家,本身就有一定的影响力,老丞相和周丰容接连倒台,正好给了他们出头的机会。

另一种则是中高层官吏,这类人既想继续往高处爬,却因无缘参与上层核心而始终雾里看花,对应璟的认知也只停留在谦谦君子的外表上。觉得以他的所作所为,未必不是当世周公旦,尽可以辅佐。

其余的,自然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中立派了。

无论如何,这些势力此时都还不成气候,对应璟而言,根本没有半分影响。

他每日所做的事变得十分简单:治伤、喝药、上朝、下朝,偶尔巡视一下民生。

年轻有为,君子端方,美名远播,这是所有姑娘心目中最期待的情郎模样。

寒冬腊月里,都城里的姑娘们有时就聚集在路边,冻得直跺脚,不过就为了等他的车过去时瞥一眼。

大家都在猜测,不是说荀将军要和宁都侯成婚的吗?怎么至今没有动静呢?

难道说黄了?

姑娘们其实很期待这个结果,虽然说她们也明白即使黄了,也轮不到她们就是了。

宫中显然也有人关心着此事。

应璟再次行走于宫中时,又收到了珲玉宫的邀请。

他自然和往常一样拒绝,今日宫女却道:“公主说了,若是宁都侯想知道南康王反叛的具体谋划,最好还是去亲自见她一面。”

应璟面色微冷,挑眼望去:“怎么,你这是在威胁本侯?”

宫女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转达公主的话罢了。”

“那就是说是公主在威胁本侯了?”

“不是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应璟忽然又温和地笑了,虚扶她一下道:“起来吧,公主想见本侯有何难,你回去回话,就说再过几日便可。”

当日幼帝便接到应璟提议,将公主出嫁日期提前。理由是朝中刚经过战事,大喜之事可添几分喜气。何况刚刚战胜,庆功一事尚未布置,不如与喜事同办,也可节省些开支。

幼帝对永安公主这个姑姑挺有感情,本意是想让她开春之后再出嫁的,但应璟说的也有道理。加上曹敦兴高采烈,恨不得早日完成任务,便趁机来向幼帝求情,他也就只好答应了。

永安公主的确如愿见到了应璟,就在几日之后,却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在皇帝赠别的金殿上。

她盛装加身,由几名宫女扶着朝外走去,应璟跟在她身侧,人多口杂之时,他的袖口忽然一把被她揪住。

“应子岸,你当真狠心!”

应璟顺手托起她胳膊作出送她登车的模样:“公主是聪明人,该明白微臣一番苦心,你已介入的够多了,还是早早脱身,后半生才可保个安然无忧。”

永安公主的身形僵了僵,许久之后,终于抬脚登上了车。

“有劳宁都侯相送,此去万里,后会无期。”她端坐车内,如往常一般端庄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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