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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18)

即墨无白脸色一松。

嘉熙帝复又笑道:“不过朕九五之尊,求娶于她,想必也不是难事。”

即墨无白没再多言,像是只是来确认一下师雨身处何处而已,沉默片刻,就此告辞。只是临出门时,他忽然说了句:“臣与陛下虽是君臣,却也是至交,陛下执意如此,臣唯有全力以护。”

嘉熙帝目送他背影出了殿门,不解其意。

即墨无白回到府上,第一件事却是叫上杜泉收拾东西,要连夜赶去墨城。

少卿府一阵兵荒马乱,夙鸢焦急地围着他直转悠:“少卿大人怎么要一个人回墨城,我们城主呢?”

即墨无白道:“不出三日,她一定回来,但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夙鸢有些犹豫,但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点头。

城中宵禁,半夜自然出不了城。即墨无白端坐车中,叫杜泉与守城官周旋,非要连夜出城。守城官无奈,只能惊动上官,一层一层,闹的动静颇大,最后险些捅到皇帝那边去。

最后到底还是没走成,但这一夜闹的沸沸扬扬,已成了第二日早朝前百官议论的谈资。

卫尉是昨日亲到城门的官员之一,绘声绘色地将所听所见都分享了出来:“即墨少卿非要出城是赶着去解释,还说是为了陛下着想。看他要去墨城,自然是要去向墨城官员百姓解释了。”

旁边有官员道:“墨城的官员大多是即墨彦死忠部下,要向他们解释,此事必然事关重大。”

卫尉连连点头:“与陛下有关又事关重大的事,必然与代城主有关。你们都听说了吧,代城主人在宫中呢,听说是陛下亲自接进来的。”

焦别站在一旁听了许久,心中不是滋味。他昨日已经听了夫人的描述,便知陛下对师雨有意。

即墨无白和师雨压制若羌使臣一事令他颇为赞许,心中多少也有些向着他们。如今听百官讨论,此事来龙去脉应当是陛下强扣了代城主,太常少卿为护住陛下声誉,要孤身赶赴墨城解释。

可这事如何解释的清楚?墨城自有兵力数十万,全是即墨彦亲信,若是那些下属听得风吹草动后一时昏头,只怕太常少卿有去无回,国家也有大灾难啊。

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让若羌坐收渔翁之利?

官员们热烈地讨论了大半天,也没见嘉熙帝的身影。到后来有个内监奉命过来,宣布今日早朝结束,有事明日再议。

大家一看这动静,不对啊,陛下这莫非是心虚了?

几个耿直的老臣一合计,当即携手同往内宫,要向陛下谏言,焦别自然也在其列。

嘉熙帝此时却顾不上这些,早上近侍太监禀报说:师雨的贴身侍女拿着太常少卿的令牌入了宫,说是来服侍主子的,可是现在却在满皇宫地大喊大叫,说有人要害她们家城主。

嘉熙帝穿上龙袍本已准备上朝,得知此事亲自去看了看。

一进合言殿内便闻到一阵香气,他低头一看,地上一滩汤渍,奇珍宝贝熬出来的,旁边却死了一只猫。

师雨坐在殿中,见皇帝进来,起身见了个礼,夙鸢已恢复平静,双眼却是红的,站在师雨身后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回事?”整个后宫都是嘉熙帝的,什么弯弯道道没见过,他岂会看不出这是怎么回事,但总要问一句才是。

师雨叹口气,神色疲惫:“请陛下准许我出宫吧,宫中危机重重,我从未经历过,只怕要死在这里。我一人身死无足轻重,可还有墨城要顾念……”

嘉熙帝安抚她几句,刚要下令彻查此事,太监跑进来,附在他耳边将即墨无白的事说了。他这才回味过来为何昨晚即墨无白临走前会说那么一句。

正理着头绪,焦别几人又紧跟而至。

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嘉熙帝今日方知,原来帝王要想得到一个人,要承担起这么多责任……

下午师雨与夙鸢低调地出了宫门,少卿府的马车正在等候。

师雨只看到马夫,以为没有旁人,揭帘上车时才发现即墨无白人在里面。

“贤侄这是在想什么呢?”她坐进去,却见即墨无白抬了一下手,闭眼扭头,神色忧郁:“什么都别说,让我静一静。”

师雨忍俊不禁:“欺君大罪,的确是该静一静。”

“嘘……”

☆、第十六章

嘉熙帝被狠将一军,心里不是滋味,连着三日都没上朝。

当初派去查师雨的人都已被严惩,将耳听来的传言报上来便算是交了差,如今师雨的美貌便是甩在他脸上的一记响亮的耳光,不可饶恕!

偏偏这事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一国帝王暗搓搓地查一个女子容貌,传出去只会贻笑大方,叫他颜面何存,所以这也只能当个哑巴亏给狠狠咽下去。

即墨无白到宫中来了好几趟,总算是见到了他。

嘉熙帝捧着盏茶坐在凉亭里,眼睛看着池中将近凋谢的荷花,周围只有一个宫女伺候,应当是事先得了吩咐,见到即墨无白过来就行礼告退了。

即墨无白酝酿了一下情绪,掀衣下跪,惭愧道:“臣未能尽到为人臣子的责任,陛下恕罪。”

嘉熙帝摇头:“是朕思虑不周,以为身为帝王,任何女子都会俯首帖耳地靠过来。你尽力保朕声誉,何罪之有?”

他站起身来,对着风中摇曳的清莲微微叹息,不知什么触动了他心思,忽然转头问道:“你说朕那天如果当真向师雨挑明了,她会不会接受?”

即墨无白眼珠轻转:“那敢问陛下打算如何挑明?”

嘉熙帝道:“朕早已想好,即墨彦娶了个宗室女,说起来师雨也算是朕的表妹,从这关系下手正是近水楼台啊。”

即墨无白摇头:“陛下不可,起初计划便是要从血亲下手,如今又认她是表妹,岂不是说她被即墨彦收养已得到承认?陛下一旦承认了她,即墨一族的族谱上便该落下她的名字。臣现在叫她姑姑,叫的再亲都是假的,可一旦入了族谱,她要继承墨城,谁也挡不住。”

嘉熙帝摆摆手:“若是朕能娶了她,之前的计划就可以搁置了,朕一箭双雕,你也落得轻松,不是正和你意么?”

即墨无白抿了抿唇:“陛下应当明了,臣答应去墨城,不仅仅是因为一道密旨。若真的想要轻松,臣开始便不会答应此事。”

嘉熙帝最常见的便是他厚着脸皮开玩笑,这般严肃的神情已是多年未见,一时无话。

视线里一片荷花瓣脱落,轻轻飘在水上,荡开几圈涟漪。嘉熙帝收了收神,沉声道:“无白,朕想知道,师雨在你眼中是怎样的一个人?”

即墨无白垂眼,口中轻缓地吐出几个字:“身段愈软,其心愈坚。”

嘉熙帝沉默不语,抬了抬手。

即墨无白行礼告退,走出很远,回头看一眼他的背影,微微蹙眉,嘉熙帝这番话像是在试探他对师雨的态度。

不过这也是他活该,为人臣子,却为帮对手而设计君主,他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应该。

师雨没想到这一行会惹出这样的事来,已经萌生了去意。

本要与即墨无白商议一下,但他自知欺瞒了陛下犯下重罪,这几天无比安分,每日勤勤恳恳地在太常寺为陛下挥洒青春,晚上大半夜的才回府,要见他一面不太容易。

刚好没几天就是每月一日的假期,师雨干脆在长安最好的酒家定了一桌酒席,一来当是辞别,二来也是感谢他这次出手相助。

当日,日头尚在时她便去了酒家,在雅间坐等。

片刻后门外传来脚步声,她以为即墨无白已经到了,命夙鸢去开门。

然而门打开,走进来的却是齐铸,他今日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胡服,紧紧绑在身上,看起来像是刚刚饱餐过一顿的蚕虫。

师雨脸上罩着的面纱未解,神情都懒得敷衍,问他道:“齐相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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