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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19)

齐铸哈哈笑道:“本相即将归国,几位大人在此为本相饯行,不想竟然看到城主大驾光临。城主倾城之色何必遮掩?险些叫本相认不出来呢。既然这么巧碰见,大家不妨一起吧。”

师雨对他絮絮叨叨的话有些不耐烦:“多谢齐相好意,只不过我要等人,不方便与诸位大人同席,还是算了。”

齐铸不以为意:“城主既然不方便,那就由我们移过来好了,您好好坐着就行。”说完他就转身去叫人了。

师雨解下面纱掼在地上,居然有这样不请自来的,轰都轰不走!

即墨无白此时还在路上,他今日出门了一趟,回来才从杜泉那里收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

车夫走得急,经过窄道时险些擦到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彼此都赶紧勒马停住。对方的车夫脾气很大,立时喝骂了一声。

那辆车中的人揭开帘子看了一眼,冷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即墨大人,真是到哪儿都不让人好过!”

车中的即墨无白听到这声音,掀开帘子,神色顿时有些讪讪然:“原来是方夫人……”

刘家千金娇生惯养,骄纵跋扈,但这些即墨无白以前并不知道。不过此时是他无礼在先,放软姿态也是应该的。

道了谦,刘家女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翻了个白眼道:“即墨大人也就这点气量了,多少年的往事了,也拿去跟别人说。如今你姑姑替你出头羞辱了我,你还嫌不够,走个路也要挤兑我才高兴?”

即墨无白诧异:“什么羞辱你?”

“少装蒜!你等着!”刘家女恨恨地摔下帘子,吩咐车夫驾车离去。

杜泉从即墨无白身边探过脑袋来,啧啧摇头:“还好公子您当初没娶她,这样一个斤斤计较的女子,还是跟方大人比较般配。”

即墨无白心不在焉,心里想着她的话,微微扬起唇角。

师雨会为他出头?当真是受宠若惊。

到酒家时,一眼就看到守在门口的夙鸢,即墨无白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来得有多迟了,也不多话,示意她朝前引路。

一路快步走进雅间,他愣了愣,在场足足五六位官员,还有个齐铸。

“就知道城主等的人是太常少卿!”齐铸拍了一下掌,起身相迎:“少卿大人来得正好,快快请坐。”

即墨无白一边挪动脚步一边朝师雨打眼色,对方朝齐铸瞄了一眼,眼波一转,微带愠色。

他了然于心。

即墨无白离开都城数载,再回来又一直在墨城活动,对现在的朝官熟悉的其实也就那几位。眼前这几位根本没有见过,听得他们自报家门,才知道他们都来自六部。再瞥一眼他们面前的菜肴,无一不是这里最精致昂贵的,想必也都有些家底。

齐铸也有本事,能和这几位官员走在一起,六部事务稍稍一了解,差不多整个豫国的情形也就了解了。

正分析着个中利害,一位官员举杯对即墨无白道:“大人以一人之力力保陛下声誉已在朝中传为美谈,下官万分佩服,请满饮此杯。”

即墨无白脸色微微一沉,前几天此事在朝中盛传时,深谋远虑的老宰相特地下了令,不得公开谈论此事,并命诸位主官将此命令带去各司各衙。眼前这位就这样当着外国使臣的面公然反抗老宰相的命令,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果然,他说完这话,旁边几个官员互相看了看,似乎都想提醒一句,可最后还是没人开口。

即墨无白瞥了一眼右手边的师雨,婉拒道:“在下与代城主同为老城主守孝,不便饮酒,还请见谅。”

那官员尴尬地笑笑,收回了手去。

齐铸笑呵呵地接过话头:“饮酒有什么意思?听闻这酒家里有个会跳胡旋舞的舞娘,号称西域最绝,诸位来了这里,岂能错过?”

那几位官员一听,齐齐来了兴致,便催促他赶紧将人叫来。

师雨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托腮无语,早知道的话,何必来这里啊……

不多时,果然招来一个美艳的舞娘。一身鲜艳的红衣,深刻的轮廓,高挑有致的身材,任谁见了也会被其吸引。

听说这类舞娘大多来自遥远西边的康国,长安城中贵胄多爱此风情,已成一种趋势。

舞娘朝在座各位欠身施礼,直起身后一扬手,门边的几个乐人便敲起了鼓点,拨动了琵琶,顿时乐声大作。

当真是“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如却月”。她身上的胡服腰身细窄,裙摆宽大,双袖一举,回雪飘飘转蓬舞,旋转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那边几人已看得入神,即墨无白又偷瞄一眼师雨,她也在看,神情甚至比那几人还要陶醉。

一舞完毕,拍掌叫好声不断。齐铸赞叹不断:“的确当得起西域最绝的称号,普天之下谁还能将胡旋舞跳得这般动人呢。”

几位官员连连点头。

那舞娘掩口而笑:“几位大人哪里的话,要说西域最绝,我可当不起,墨城的代城主那才是最绝呢,一支舞跳完就被老城主相中收作养女了。若我是最绝,那他老人家怎么没看上我呢?”

“竟有此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师雨身上。

即墨无白也颇为诧异。

☆、第十七章

师雨闻言缓缓抬头望去,脸色带笑,眼神如刀。

因为一支舞就收养她?即墨彦何等人物,什么样的人和事没见过,岂会被一支舞吸引就收养她?

多么会讽刺,一句话便将她推入不堪之地。她自十三岁进入城主府,多年来勤学苦练,哪一样不是靠自己一点一点雕琢出来的,如今到了这些人的口中,竟然只是因为一支舞。

偏偏有人搞不清楚眼前状况,听了舞娘的话,竟拍手笑道:“哈哈哈,如此再好不过!代城主人就在此处,不妨舞一曲,也好让吾等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最绝啊!”

说话的正是先前向即墨无白敬酒的官员,果然不是个善茬。

师雨紧抿着唇,面若寒霜。

嚣张若斯,竟想让堂堂一城之首当众献媚,果然这里的人从皇帝到官员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胡旋舞看一遍就好,看多了未免无趣。”几人的怂恿之声被压了下去,即墨无白手指摩挲着茶杯,不疾不徐道。

齐铸给那官员帮腔:“哪里会无趣,代城主又不是那些小家子气的闺阁女子,不妨就舞一曲让吾等开开眼界嘛。”

“是啊,是啊……”

师雨的脸色越来越冷。

即墨无白摇摇头:“何必非要欣赏胡旋舞,在下知道一种舞,专门在宗庙祭祀、祷祝上天时所跳,规格颇高,只有皇族宗亲和王侯将相有资格欣赏,诸位若想一观,在下便献个丑好了。”

几位官员讶然,想不到今日有此殊荣能看到这样的舞蹈,还是太常少卿亲自表演,纷纷点头。

师雨趁机起身,拱了一下手,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告辞出门。

几人见状都有些可惜,但给即墨无白面子,也就耐心等着欣赏他的舞蹈了。

齐铸见到这情形,面露不快,却又不好直言。

即墨无白起身,理一理衣襟,正要起势,忽然想到什么,一拍额头:“啊不行,陛下说过,此舞要在秋祭当天献给先祖神明,不可泄露,若有违背,舞者和观舞者都要严惩不贷的。”

官员们尽皆失色,面面相觑。

齐铸忍不住冷笑:“少卿大人出尔反尔,算什么意思?”

即墨无白笑了:“我的意思是,人要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情我们也只能想一想了。不是什么舞都能让诸位欣赏,也不是谁都是可以任诸位取乐的舞姬,使臣以为呢?”

“……”齐铸脸色铁青。

“诸位今日所赐,来日必有厚报。”即墨无白拱了拱手,拂袖离去。

几位官员忽然觉得不对劲,仔细想想,好像没听说过朝中有什么只能王公贵胄看的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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