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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48)

“我落得这样还不是那个女人的错。”阿瞻一提到城主夫人就难以平静,二十载缠绵病榻,谁能忍受?尤其是即墨无白出现后,看着那张跟自己酷似的脸,却能文能武,更叫他心有不甘。

他仰起头看着师雨,瘦削的下巴叫人心疼:“我们和好吧,我以后都听你的,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再也不会见即墨无白了。”

师雨讪讪笑了一下:“我与他只有官场相逢,如今他已经辞官,料想以后是不会见到了。”

阿瞻点点头,埋首在她怀间,终于安定下来。

从阿瞻那里出来,没走几步就见到邢越站在不远处。师雨遣退夙鸢,走过去仔细打量他一番,虽有些不确定,还是问了一句:“你想怎么样?”

他一开口,果然是即墨无白的声音:“轻易说出来有什么意思?我看我这位堂叔也没想象中那么讨厌我嘛。”

“……”师雨蹙着眉,死死盯着他。

越是不知道他的目的越是棘手,偏偏又不能将实情告诉阿瞻。

“你信不信我让邢越永远消失在这世上?”师雨盯着他:“无论真假。”

“信,可是真正的邢越已经跑去见他家夫人了,若是死了一个,另一个还活着,不是更麻烦?”

师雨紧紧撰着衣角:“你要怎么样冲着我来,不要对付阿瞻。”

即墨无白眼神渐冷:“真不愧是即墨彦的好女儿,哦不对,是好儿媳。他可真是没选错人。”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蓦然笑道:“我终于知道行骗的好处了,骗人的确很好用。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即墨彦,怎么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手呢?”

师雨没有做声。

“城主!”忽的一声呼唤,二人立即拉开距离。霍擎戎装烈烈,大步而来,到了跟前朝师雨一抱拳:“边疆有异。”

师雨毫不意外:“可是来要人的?”

霍擎点头:“若羌派人来与老夫交涉,要求送还査渠,否则就要以墨城扣人为由发兵。”

“看来那个査渠的确不是普通人,否则若羌不会这么紧张。”即墨无白身形较邢越要高一些,声音即使刻意模仿也还是有些不同,但对于接触不多的霍擎而言丝毫察觉不出来。

“邢先生言之有理,不知有何计策?”霍老爷子知道幕僚都是用来献计献策的。

“此事我亲自处理,霍叔叔先行一步作安排,我稍后便到。”师雨打断他的话,扯了一下即墨无白衣袖,示意他撤手。但即墨无白怎么可能放弃机会,对霍擎道:“霍将军且慢,在下随您一道过去,先稳住他们在说。”

“啊,如此再好不过。”霍擎朝师雨拱了拱手,请“邢越”先行。

师雨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去,当真灭了邢越的心都有了。

正午时分,炎热已经能明显感受到。日头火热地投射下来,远处的大漠被蒸腾成一片虚幻的黄影。

师雨的车马驶入军营,士兵禀报说若羌的人还在,看样子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了。

“邢越”站在营门口笑容满面地迎接她,师雨走过去时习惯性看一眼他的手腕,他大大方方地露出手腕,笑容深了几分,看起来简直有些欠抽。

师雨紧抿着唇走进中军大帐。霍擎自案后起身,向她介绍了在座几人,一行三人,左右两个红光满面的武将,都是若羌朝中的大将。中间一个白面书生,看起来似乎是汉裔,名唤赵遇。

即墨无白亲自伺候师雨就座,倾身时低语:“若羌左相便是姓赵。”

师雨瞥他一眼:“我知道。”

即墨无白笑笑,在她身侧坐下,自袖中拿了折扇给师雨扇风。师雨看过去,那扇面上写着一句话——

査渠即若羌左相,左右相素来不和,可分化之。

外面军队正在演练,马啸声震,桌案上的茶水轻轻漾出涟漪,师雨沉心定息,心却如这茶水,被即墨无白搅成一片混乱。

第四十一章

城主府中一切如旧。

阿瞻心情已经完全平复,这会儿也终于意识到之前自己伤了霍老将军的心,午饭后特地吩咐下人备车,要亲自去霍府登门谢罪。

霍擎人还在军营与若羌交涉,自然不在。

阿瞻没见到人,却也没急着走,在霍府中流连了许久,毕竟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

比起霍擎,他对即墨彦几乎没什么印象,一直以来都被藏在阴影里,即使自己是他唯一的血脉,也没见他多疼惜自己。

他在霍府孤孤单单地做他的霍家幺儿,霍擎两个儿子却都不太敢接触他,生怕将他磕着碰着,因为必然要挨霍擎一顿抽,以至于他和这两个名义上的哥哥一点也不亲近,便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直到师雨到来,他才算是有了个伴,这么多年来,最照顾他的人也只有师雨。

往事总是叫人沉闷,他怏怏不乐地出了门,登车回城主府,半道车马忽然停下。一个下人隔着车帘道:“公子,有人拦着车说要见您,要不要让侍卫赶他走?”

阿瞻掀帘朝外看了看,那是个骑在马上的老者,穿一身道袍,眉眼慈祥。正是之前娟惠带他去见的人。

娟惠也是觉得他终日孤单苦闷,便带他去见了这个风趣的老者,希望他开心些。

此人自称山石老道,也不知什么来历,的确能说会道,阿瞻难得遇到一个能放松交谈的人,也很乐意与之交朋友,但如今既然已经答应师雨,也只能点点头,任由下人将老者赶走。

那老者也不纠缠,叹了口气,递了张纸条给阿瞻,上面写着给娟惠吊唁的话。

阿瞻不知他为何会知道娟惠的事,也不想细究,被触动心思,不免又有些内疚,将那张纸在手心里揉成一团,心情愈发低落。

军营里的谈判仍未结束,天已经黑了。

若羌敢孤军深入墨城大营,不仅仅是因为霍擎强硬,不让对方进城,更因为他们救人决心坚定。

这几位口口声声让墨城开条件,可是条件开了一个又一个,又全不满意。最后自然僵持,只能暂时搁置,第二日再议。

出军营时,师雨脚步很快,有心和即墨无白拉开距离。他倒是轻车熟路地跟着她上了车,毫不生分。

“我看这几人是另怀心思。”

师雨本不愿多说,但此时听到这话也不免侧耳:“怎么说?”

“他们话语间多次提及齐铸,想必左相的人来救左相,右相不甘愿。如果我们帮他们对付一下右相,岂不是顺水人情?”

其实师雨心中也有这想法,但这件事并不好办,她也不能开口要求即墨无白相助。

即墨无白忽的往她身边坐了一些,师雨微微一惊,连忙让开一些。车中昏暗,但如此抗拒的动作还是看得清楚的。即墨无白又坐近一些,师雨退到角落,背部紧紧抵靠车厢。

“你干什么?”

“我本也没想干什么,听姑姑这么问了,倒要好好想一想了。”

师雨定了定神,竟主动靠了过去,微凉的指尖抵在他唇边:“贤侄若是想要重温旧梦,姑姑倒也不是不能成全。”

车厢中一时没了声响,片刻后即墨无白忽然朗声朝外喊了一句“停车”,就此揭帘下车,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夜晚的街道仍然人来人往,有人经过,挤了一下即墨无白,他警觉地看过去,那人塞给他一个纸团就走了。

他捏着进了客栈,师雨派来的人仍在周围,可有什么用,出入都是邢越这一张脸,盯也是白盯。

回到房中,点亮烛火,他展开纸团,上面的字可真是够乱的,汉字、若羌文、其他国家的文字,七七八八拼凑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无聊人士随手乱涂的废纸。

即墨无白仔细拼读完,捏了捏眉心。

皇帝还未同意他辞官,而他悄悄跑来墨城的消息已经被朝廷知晓。

消息是邢越送来的,也不知道他见着自己媳妇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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