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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52)

“倓公子请稍候,奴婢这就去伺候代城主起身。”

“都这时候了她还在睡?”阿瞻的声音带着笑意。

“是,昨晚为了处理若羌右相暴毙一事,代城主忙到很晚才回来,所以有些疲倦。”

“原来如此,那还是不用吵她了,我进去看看。”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师雨转过身看向即墨无白,他也已经醒了,眼睛牢牢盯着屏风。

她往后退了退,严密地贴住他身子。即墨无白身上火热,尤其是腰腹之间。她将被子拉高,盖住彼此,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心中赧然。

阿瞻果然进来了,墨城虽然风气开放,但尚未成婚,他倒也没逾矩,站在几步之外,隔着帐子看着她。

师雨双眼半眯,也隔着帐子看着他,蓦地轻轻哼了一声,像是被惊醒一般动了动身子:“咦,阿瞻?你怎么在我房里?”

她声音喑哑,的确像是刚刚苏醒的模样,刚才那一动,身后的人忽然展臂紧紧钳制住了她,力道大的惊人,她便再也不敢动半分。

阿瞻在床沿坐下,手递进帐中摸了摸她的脸:“听闻你昨晚半夜才回来,我有些担心,过来看看。”

师雨按住他的手:“有什么好担心的?政事便是这样,忙个不停,我早习惯了。”

隔着帐子,阿瞻的侧脸看起来有些朦胧:“你这样太辛苦了,待你我成了亲,有些事情还是我亲力亲为吧,我可舍不得你再奔波劳累。”

师雨笑了笑道:“那你赶紧养好身子,我也就放心撤手了。”

“好。”阿瞻笑得很温柔,手指流连着她的脸庞,温文多情,忽而滑过她唇瓣,疑惑道:“你嘴怎么了?”

“没什么,昨晚赶着去办齐铸的事,临走吃饭急了些,不小心咬着自己了。”

“那一定很疼吧?”阿瞻忍不住笑出来,咳了一声,恢复认真:“其实我一早吵醒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成婚的事。日前我上奏陛下,请他为你我主婚,今早收到他回复,他已经答应了。”

身后的即墨无白忽然将师雨的腰身扣得更紧,她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滞:“你说什么?居然请皇帝主婚?”

第四十四章

阿瞻点了点头,言辞安抚道:“我知道你不愿与中原亲近,但如今墨城毕竟还是归属豫国的,我这也是为了郑重,而且可以让全天下都见证你我的婚事,不是很好么?”

背后就是即墨无白,师雨纵有千言万语也不能直言。一直以来,墨城追求的就是自主,从不会主动与中原亲近。阿瞻忽然亲近皇帝,已经与老城主和她的努力背道而驰。

她压住心绪,若无其事地问:“皇帝还说什么了?”

阿瞻道:“陛下说,他当初年少即位,便是到大婚后主政的,我也该在成婚后承担起城主之责才是。”

师雨将他的手从脸颊上拿下来,语气渐转深沉:“你的意思是,成亲当日,就是我这个代城主卸任之时?”

阿瞻单薄的身子随着发笑在帐外轻轻摇晃,看起来分外轻松:“不好么?今后万事有我,你可以轻松自在地做你的城主夫人,相夫教子。”

“好?若是你身体康健,自然是好的,可是你这样,根本禁不起劳累,哪里好得起来?”师雨终于严肃起来:“阿瞻,你我本都是常人,若非有即墨彦这样的父亲,根本什么都不是。墨城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担得起来的,不要把自己想得太厉害了。”

阿瞻从她手心里抽回手,沉默了一瞬,也没反驳,起身道:“都是我不好,扰了你清梦,你再睡会儿吧。”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室内原本氤氲的香气已淡了许多,帐中温香软玉,却无半分暖意。

即墨无白的那只手仍然牢牢箍着师雨,待到室内再无动静,他才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这就是你们的信任?我可是半分也看不出来。”

师雨去掰开他的手,却被他钳制地更紧,他的唇就贴在她后颈,每说一个字都会拂过温热的气息:“师雨,时至今日,你我也不必藏头露尾了。你苦心孤诣要保住墨城和即墨倓,原因我已猜到一二。这种念头不像是你自己的,应该是即墨彦留下来的命令吧?奉劝你一句,切莫走上不归路。”

师雨轻轻笑了一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子,因为彼此紧贴,无论是蹭到他伤口还是其他,这动作都未免有折磨之意。她正对着他的脸,长睫轻颤,媚眼如丝:“这条不归路指的是什么?是嫁给阿瞻么?这么说来,贤侄果然还是舍不得我。”

即墨无白双眸一暗,伸手捏住她脖子,但根本没用力道,不过一瞬就改成了轻抚:“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今日这一出逼婚显然是打乱你计划了,只要能毁了即墨彦的心血,我巴不得你早些嫁才好呢。”

师雨凝视着他的双眼笑了一下:“那就好,能得到贤侄的祝福,成亲时我当多饮一杯庆贺。”

即墨无白松了手,背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师雨起身,唤了一声夙鸢。门被推开,夙鸢捧着一身衣裳走了进来,头都不好意思抬。

师雨从她手里接过衣服,丢到即墨无白身上:“穿上,放心,虽然都是你堂叔的衣服,可都是新的,也不算委屈了你。”

即墨无白转过身来,斜倚床榻,以手支额:“春宵苦短,怎奈日已高起啊。”

他身上原本不过就披了一件披风,一觉醒来早不知去处,整个上身除了包扎之处都光着,倒是不过分,还知道搭了被子在身上。只是这话一出口,那原本若隐若现的胸膛与散在肩头的黑发交织一起,黑白分明,便尤为引人注目。

师雨坐去镜前梳妆,看也不看他:“春宵苦短,总好过长睡不起吧。”

城中事务还得处理,师雨也不能一直守着即墨无白。离开房间去书房时,她特地嘱咐夙鸢盯好房间,别让外人随意出入。夙鸢倒是干脆,直接一把锁将门给锁了。

即墨无白独自在房中百无聊赖,但只是开始,没一会儿便开始在房中转悠。闺房应该或多或少藏着一些秘密才对,但他仔细检查了床榻、案几、矮柜,却是一无所获,若一定要说特别的东西,也就当初那朵被师雨要过去的哈兰花了。

如今回想,吹雪阁上师雨端坐的背影,轻声细语,微微垂首,假装轻嗅花香时的那一抹娇羞,当真就如一场梦一样。这不过是那梦里的一个用之则弃的物事,她竟还留着。

即墨无白有些好笑,想起自己回到长安后还真为她培植了一盆牡丹,更觉好笑。

也无心探寻墨城的秘密了,他和衣躺在床上,回顾二十余载人生,若没变故,他应该依旧风雅翩翩地行走于长安庙堂,平步青云,人人称羡。如何会与这千里之外的墨城扯上关联?如何会避于这一室之中,鬼鬼祟祟地行这探秘之举?

师雨似乎感觉到城主府里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她好像好几天都没再见到派去盯着阿瞻的人了。叫人去暗中打听了一下,依旧毫无消息。阿瞻在这个节骨眼上起了变化,他却偏偏失踪了,实在让人忧虑。

吃过午饭,回到房间小憩,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见到一把锁锁住了房门。师雨转头看向夙鸢,第二次生出了更换贴身婢女的念头。

夙鸢显然也意识到错误了,一面开锁一面小声道:“奴婢是怕像之前拦不住倓公子一样拦不住别人。”

师雨哭笑不得:“原本没什么,你上了锁,不就等于叫别人来开么?”

夙鸢惭愧垂头,不敢在她眼前晃悠,主动请缨去各个城门口打探情形去了。

师雨扯了个谎说自己没吃饱,叫下人送了点心小食过来。端进去给即墨无白,却见他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趁他这会儿安静,师雨轻手轻脚地给他将伤药换了。血是早止住了,但愈合情形不佳,看来还是得找大夫才行,不能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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