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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53)

夙鸢去城门口打探了一圈,回来禀报说霍擎的人还没有撤走。师雨有些无奈,老爷子是极其稳重而又有耐心的人,他大约是猜到即墨无白受伤了,打算将他困死在墨城里,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眼下阿瞻兵行险招,已与她生出嫌隙,府中并不是长留之地。她一点一点仔细计划着……

“代城主不愿意交出手上权力?”城主府后门,阿瞻和山石道人同车而坐,便听道人这么问了一句。

“嗯。”阿瞻神情郁郁寡欢,与之前在师雨面前表现出来的轻松截然不同。

山石道人看了看他的神情,抚须道:“城主还是缺少魄力,此事本也不难。我可为城主引荐一人,他定会助城主成就好事。”

阿瞻疑惑地看着他:“何人?”

山石道人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到了晚间即墨无白才醒来,毫不费力地解决了桌上一切能吃的东西,接着又倒床上继续睡去了。

师雨觉得他这模样有些奇怪,坐在床沿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吃了一惊,竟然滚烫。

昨夜熬过去了,今天反倒忽然发热了,师雨觉得不妙,再不拖延,吩咐夙鸢去做准备,自己则热水毛巾的伺候即墨无白。

今日也巧,阿瞻大约是送完山石道人后有些劳累,也喊了一会儿不舒服,天刚擦黑就喝药睡了。

师雨接到消息,将晕乎乎的即墨无白从床上拽起来,给他披上披风:“走,我带你出城。”

即墨无白病了也本性难移,头搁在她肩上,手搂着她腰,怏怏无力地感慨:“我倒还想再多留几日的,那床睡得舒服,晚上还能抱着你取暖……”

师雨掐了他手臂一把:“你这是病糊涂了?”

即墨无白一声娇吟:“疼……”人如死鱼般挂在她身上。

估计他昏昏沉沉自己也搞不清楚真假虚幻了,师雨无奈摇头,给他戴好帷帽,扶他走出房门。

耳目都已放出,沿途也已肃清,她带着即墨无白登车直奔东城门,只安排寥寥数人护送。夜晚的风很凉,即将宵禁,路上已经没什么人。

车辙声辘辘响过石街,很快到了东城门下。夜色中城墙巍巍而立,上面火光星星点点,森森严禁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好糊弄。

师雨叫了一声“夙鸢”,后者立即下了车,站在城门下大喊开门。

守城官被惊动,哒哒打马而来,在马车边停下,诧异道:“这不是城主府的车驾么?难道是城主在其中?”

师雨揭开大半帘子,那守城官一瞧,她膝头卧着个男子,外罩披风,只看得见小半张脸,应当是城主无疑,赶紧抱拳道:“不知二位城主因何出城?”

“治病。”

师雨言简意赅,守城官自然明白她这是急着赶路。他倒是听说了城主一向体虚多病,但要出城寻医还是头一回,不免稍有犹豫。

“怎么?若是出了事,你担得起?”

守城官对上师雨的眼色,心惊胆颤,掂量一番,连忙吩咐开门。旁边霍擎的人马要过来细查,被他拦住提醒了一句,大意是别得罪了城主,毕竟治病活命可是大事啊。

马车毫无障碍地出了城,之后立即放开速度,一连驶出十几里方停。师雨揭开即墨无白头上的帷帽,手指不小心触到他的脸,竟有些冰凉。

“我都安排好了,现在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即墨无白“嗯”了一声,探身出了马车,轻轻跃至地面,看起来一切如常。

师雨跟下车,刚走几步,忽听他道:“别跟着,我可不保证不会将你劫走。”

她笑了一声:“你这样子,还能将我劫走?”

“你可以试试。”即墨无白提了提手中剑,继续朝前走去。

师雨停了脚步,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沉沉夜色里,这下应当是再无相见机会了吧。

第四十五章

浓黑的夜色像是被人撕开了一角,微薄的光亮钻入视野。那裂口一点一点扩大,直至天边云层透亮,朝光满天。

即墨无白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处走出多远,四下荒凉,除了山头就是杂草丛生的荒野。但方向应该是通往中原的。他终于抵不住疲惫,跌坐在地上,这才想起自己走时连盘缠干粮都没带,果然是病的晕头了。

前方忽然传来叮铃叮铃的响声,他抬眼看去,一个身着彩衣的少女牵着一匹毛驴远远走了过来。

看到即墨无白,少女停下来在毛驴背上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个羊皮卷来,展开看了看,又看了看即墨无白,笑眯眯地道:“咦,你已经到这儿啦?还挺快的呢。”

即墨无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姑娘是……”

“我是方圆百里知名的行脚商啊。”

即墨无白左右看了看,在逗他么?荒无人烟的,到底知名在何处啊?

那少女一点也不生分,到了他跟前,从毛驴背上的口袋里一样一样掏东西,药材、食材,甚至连煮东西用的铜锅都有。

她也不与即墨无白解释,仿佛早就认识他,径自生火煮肉汤,忙得不亦乐乎,一面与他唠叨:“你的烧退了吗?我看看?”她生手探了探即墨无白的额头,撅了撅嘴,“还是很烫啊,那没法子了,让他们帮忙吧。”

“他们?”即墨无白问了一声,那少女却不回答,自顾自忙着在肉汤里加佐料,而后拍拍手起身道:“好了,即墨公子慢用,小女子告辞了。”

她只留下了一锅肉汤,牵着毛驴就这么走远了,即墨无白头还有些晕,望着她的背影失笑:“难不成我是遇上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虽这么说,他在吃之前还是先取了身上一块银饰试了一下,没毒。

饱食一顿,再上路多了不少精神。即墨无白用剑刨了个坑,将铜锅埋进土地,掩藏好行踪,继续赶路。

看了看日头,再算算脚程,往前该是玉门地界了。即墨无白身上的伤口有些疼痛,大约是需要换药了,他决心加快速度去集镇上寻个大夫。

直到下午才看到人烟,若非那一锅肉汤,他还真不一定能撑到此时,这么看来,那少女还真算是活菩萨了。

集镇小的可怜,以前都有车马代步,即墨无白从没注意到路上有这么一个地方。赶了许久的路,身上有些发汗,他正打算解掉披风,身后有人按住他的手道:“诶,即墨公子不可,您还病着呢。”

即墨无白转身,一个高鼻深目的西域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身后跟着两三个仆从。

“阁下是……”

“在下是这镇上知名的药材商啊,即墨公子请随我来,您这会儿正需要药呢。”他一手引着即墨无白,穿过三三两两的行人朝前走去。

即墨无白心想,自己今日还真是到处遇到名人呢。

沿着街道往前越走越见繁忙,到了街心一家店铺前,西域男子停步朝即墨无白抬手做请。

他举步进去,里面立即迎上来一个老大夫,张口就问:“可是即墨公子?”

即墨无白点点头。

“啊,即墨公子脚程很快,还以为至少要明日才能见着您呢。”大夫领着他朝里走,揭开竹帘进了内室,刚请他坐下就立即为他诊脉,也不问他是否愿意。

即墨无白一来是高烧不退晕晕乎乎,二来是心中猜到了一二,并没有推辞,任由老大夫给自己望闻问切。

“公子的伤需要好好休养,老夫这就给您开药方煎药。”

那西域男子就站在门口,听老大夫说了这话,立即叫来两个仆人伺候即墨无白去厢房休息。

即墨无白已是疲累至极,就在老大夫为他诊治这段时间里,已经半靠在榻上睡过去了。

“找到了吗?”

城主府里有一小片湖泊,是人工掘出来的。师雨此时倚栏而坐,捻食喂鱼,襦裙曳地。本是极其散漫闲适的光景,说话的口气却并不轻松。这话她今日已经问了三遍,派去盯着阿瞻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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