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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73)

师雨端坐于内,一手执笔,只稍稍抬眼看了看霍擎,根本没看即墨无白,双颊却是微红,想必是为昨晚的事不自然。

好在霍擎没看出异常,拱手见礼,将送到的书函递到她跟前。

师雨早在等着消息,连忙接过来查看,眉头时紧时松,总算朝即墨无白看了一眼,起身将书函递给他:“你也看看吧,陛下的意思是诛九族。”

即墨无白接过来一看,果不其然。

霍擎不解:“如此大快人心,城主为何兴致缺缺?”

师雨笑了笑:“哪里,我自然也高兴,巴不得乔定夜早些断头呢。”

霍擎点头,畅快地舒了口气:“老夫这便去准备,待乔定夜的人头落地,便立即祭拜阿瞻,告慰他在天之灵。”他朝二人拱了拱手,匆匆走了出去。

即墨无白反身掩上门,转头问师雨:“你见过乔月龄了?”

师雨点头:“我看她有心离开墨城去长安,只怕这结果也未必拦得住她。”

即墨无白蹙眉:“依我看,她留在墨城也未必安全,可能还会偷跑出去。不如将她送往西域躲避一段时间,陛下那边我自会周旋,原本陛下太后也都挺喜欢她,此事未必没有转机。”

师雨想了想:“也好。”

乔月龄丝毫不知自己已被那二人作了安排,安静地坐在桌旁,看似耐心地等着消息,却随时都在准备着偷跑出府,打算先去宁朔解救家眷。

时近傍晚,夙鸢端了盏茶进来,放在她跟前,眼神依旧不太友善,口中道:“城主吩咐,乔姑娘可以出去了。”

乔月龄猛地站起身:“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

“多谢!”乔月龄来不及多言,嗖地就跑出了门。

府门口安排了马车,车夫说城主吩咐过了,她想去何处都可以。乔月龄虽然感觉奇怪,还是说了句去宁朔。

马车即刻启程,车夫特地嘱咐速度会很快,请她不要随便探身出车,免得出意外。

乔月龄坐在车中,听着哒哒踏过石街的马蹄声,只觉心焦如焚。过了一会儿,听见外面人声,似乎是到城门口了,终究没顾及车夫叮嘱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却是一惊。

“停车!你这是哪道城门?根本不是去往宁朔的路!”

车夫并不理会她,乔月龄不顾狂奔的车速,企图跳车,却见马车两旁各有一队护卫,全都紧盯着她,根本难以逃脱。

她一咬牙,抽出匕首探身出去,撇开车夫,纵身跃上一匹马,割断套着的缰绳。马匹狂乱,好不容易调过头,前后左右却都围满了墨城军士。

侍卫匆匆赶回城主府禀报,乔月龄不肯出城去西域,非要调头回中原,已经僵持在城门口。

她在墨城出现的消息可不能走漏。师雨怕事情闹大,匆匆拿了面纱覆面,亲自打马赶过去。

百姓们都被远远隔开,乔月龄如今装束普通,也实在不易被一眼认出来。她正愁找不着正主,就见师雨打马而来,不顾团团围着自己的士兵,怒道:“你究竟想怎样?”

师雨横马立在她跟前:“实不相瞒,你大哥犯了诛九族的大罪,你此刻前往西域避一避,还有活路。”

乔月龄瞪大双眼,脸上血色褪尽,不多时又蓦地撰紧缰绳道:“我大哥是冤枉的,我要入都为他伸冤!”

师雨冷笑:“他不冤枉,他所做的,足够他死一百次了。”

乔月龄手上的匕首横了横:“我就知道你是假装亲近他,你是要报复他夺城之仇是不是?为何要我独活,亲眼看着唯一的亲人丧命!”

师雨半张脸遮在面纱后,唯有双眸森冷:“你这算不上亲眼,我那才是亲眼看着唯一的亲人丧命。一刀直入心胸,一点一点慢慢咽气,可比你大哥被一刀斩头难受多了。”

乔月龄愣了愣。

师雨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想必很快圣旨就会传遍天下,你此刻走还来得及。”

乔月龄咬牙:“就算出了城,我也会绕道回长安去,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辈?”

“随便你。”师雨眼角弯弯,笑得甚是温柔:“我救你一命,仁至义尽。以后你要想去送命,与我无关,那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你觉得值得。乔定夜已经由风雅儒官沦为居心叵测的反贼,在我眼中更是不堪。你死了,他便永远都是这个样子留在世人心中;你活着,大约还有他曾经好的一面活在这世间吧。”

她挥挥手,吩咐士兵放行,转头打马回府。

即墨无白立在吹雪阁上,遥遥望着城门口的动静,其实看得并不真切。

夕阳完全坠下之时,师雨出现在他身边。

“情形如何?”

师雨摇头:“不知,随她便吧,命本来就是她自己的。”

即墨无白微微叹息。

很快,台阶上转来脚步声,夙鸢登了上来:“城主,乔姑娘自己出城去西域了。”

“还好是个明白人。”师雨转头与即墨无白相视一笑,并肩望向城门,暮色四合,那里果然已经平静下来了。

☆、第六十二章

因为有秋后问斩的习惯,眼看就快步入初冬,乔定夜的罪名在定下不久就被问了斩,其家眷却仍在关押之中。

乔定夜身负谋杀、盘剥数罪,本已是死路一条,其家眷受连累却是因谋反罪而起。可谋反罪一定,必要严惩,否则岂不是要叫天下百姓没了威慑?偏偏乔定夜利欲熏心,妻妾多为联结权势所结,嘉熙帝如今正有意清除他在都护府中势力,当然不想松口。但即墨无白上疏了数次,老宰相和鸿胪寺卿焦别也多加求情,他最终才同意年不足十二岁的家眷可免除死罪,改为流放边陲。

如此一来,乔月龄仍旧不在其列。

好在嘉熙帝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几个不长眼的官员上奏说乔定夜还有个妹妹没有落网,他便派了几个人去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墨城里因为乔定夜的死还欢喜了一阵,霍擎更是大张旗鼓地领了官员们去阿瞻墓前祭拜,师雨自然在场,稀奇的是霍擎居然也请了即墨无白同往。

城中自然流言纷纷,邢越在酒家里听到后,拍桌嚎了一句:“那有什么,人家本来就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成了亲啊!”

百姓们被他这嗓子嚎得莫名其妙,他这边已经火速抹油跑路了。

今日是与自家媳妇儿相聚的日子,好不容易摆脱即墨无白和师雨的魔爪,临走也要给他们弄点儿麻烦才开心啊。

喧闹了几日,城中才算稍稍平静。

天气越来越凉,即墨无白在宁朔与诸位新上任的官员会面结束,一面系披风一面跨马出城。杜泉这两日感染了风寒,没有跟在身边,否则一看他这要去墨城的架势,又得唠叨不止。

师雨的伤已无大碍,如今每日只是喝些补身的汤药。用完药,夙鸢端着晚饭进来,就见即墨无白跟在后面进了书房。

“咦,我来得巧啊。”他解了披风,热络地在桌旁坐了下来,夙鸢只好给他添双筷子,又取湿帕子给他净手。

师雨看着他道:“你来的正好,你说这次陛下是不是真打算放了乔姑娘了?”

即墨无白摇头:“不好说,他压着不闻不问,跟你的身世一样,只能说暂时没事吧。”

师雨笑笑:“说的也是,倘若以后我不听话,这也是个把柄,皇帝是个做大事的人呐。”

即墨无白拿起筷子,凑近低语:“以后还是恭恭敬敬地叫陛下比较好。”

师雨撇嘴:“是,大都护。”

即墨无白笑道:“不说笑了,其实我是来向你道别的,都护府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还需回都复命。”

师雨顿了顿,给他夹了筷子菜:“那就多吃点吧。”

二人难得有这闲暇和乐的时光,即墨无白这顿饭可谓吃得心满意足。

入夜之后自然是留在了城主府,可惜师雨未给他可趁之机,叫夙鸢给他备了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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