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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大家都爱霍去病(41)

作者: 陆路 阅读记录

猜谜?我瞬间翻了个白眼,秩四百石的职位,就是陪天子小姨夫玩射覆?

我抬起头来,只见旁边一人,棕色朝服红铜冠,唇上两撇小胡子,手里拿了一捧卦签,盯着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竟是东方朔。

“东方爱卿,你刚才说,这龙无角,蛇有足,专贴墙跑,是么?”天子问。

东方朔回头,拱手道:“肢肢行而脉脉视,不是壁虎就是蜥蜴。”

天子掀了钵盂,果然是只灰色壁虎。

“哈,又被你猜中了。来人,赏东方大夫十匹帛。”

东方朔收了宦者递来的支据揣进怀里,乐得合不拢嘴:“多谢陛下赐臣妻衣帛,臣替贱内先行谢过。”

“一局不算,再来!”尽头一弱冠青年不服气道。

“郭舍人,你是从来不愿认输呐。”天子笑着摇头,指着倒扣住的另一只圆钵,“就猜这只吧。”

我瞪着那一溜人人手一副卦签,各自迅速在面前地上劈里啪啦摆出各种卦象。

“臣已猜得,”郭舍人道,“齿多而密,是篦梳头。”

“非也,”东方朔停了手中之卦,摇头道,“长足吐丝,此为蜘蛛。”

天子掀了手中圆钵,一只圆滚滚的八脚黑蜘蛛仰面朝天。

满座皆惊。

我侧过头望向一旁喜笑颜开、摩拳擦掌的东方朔,不屑地撇撇嘴。

试问东方朔那家伙为何故意弓着脊梁同我比肩跪坐?因为,从我这个高度看去,天子习惯性地掀起圆钵后半部分查看内里东西时,他身后的屏风一角正好映出内容物,虽然只是模糊的一瞬,也足够眼力好又恰逢角度的东方朔看个真切。

再抬头,对上天子会心的笑,目光似乎洞悉一切。

所以,天子这是故意放水,变相打赏东方朔么?东方朔一个堂堂太中大夫,竟沦落到这种地步,靠博今上开心过日子,为了一点小财而洋相百出,一副贪婪的样子——帝王整人的法子,果然比射覆本身更精彩。

真是无趣的游戏,我拿袖子遮住脸,打了个哈欠。

“陛下,卫长公主和阳石公主求见。”宦者禀告。

“父亲,让去病哥哥带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卫长银铃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如蒙大赦的我,第一次觉得这两位公主表妹的声音竟如此亲切。

“去吧,”天子早就注意到了百无聊赖、东张西望的我,见我突然来了精神,挥手叮嘱表妹道,“注意安全,不要闹你表哥。”

***

“上臂用力,剑锋再向前挑。”二舅握着我的左手往前做了一个送的动作,精铁剑身映射天边透出的霞光,“挑,不是刺,很好,再来一遍。”

住在宫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早晚不用赶路或者通过一道道关卡门禁,因此晨间得了空二舅便像从前那样手把手指导我练剑。晚上二舅有时会在宣室或承明殿工作到很晚,不过若是他有闲空,晚膳前我俩还能一起踢蹴鞠,吃完饭我还能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二舅怀中看星星。

过了许多日,我终于沉不住气。这日早膳之后,我拦住一身轻甲准备离开的二舅。

“今日放学我能不能跟着您去期门军军营?”

“跟着陛下和东方大夫不好吗?”二舅不解。

“那群人每天下午都在寻欢作乐,跟着他们学不到什么真本事。”

掰着手指数来,我已经陪着他们遛过十几次上林苑,听过几十首乐府诗歌,玩过上百把骰子和射覆,誊抄过数篇司马太傅的新赋。话说司马相如真是高产作家,写诗像顺口溜似的信手拈来,马屁也拍得炉火纯青。

我另外的任务是陪卫长和阳石逛她们的小动物园,卫长对漂亮的鸟雀情有独钟,未央宫里的鸟巢基本都被我们掏遍了。这帮姓刘的一个比一个会玩,再玩下去,我的太学课业都要完蛋。

“陛下一般上午忙,下午得空消遣一下也是应该的。”二舅想了一下问我,“去病想学什么?”

“我想跟二舅学练兵,学国策。总之不要学花拳绣腿吃喝玩乐。”

二舅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略翻了一下道:“明日日昳我会在宣室殿,你要是有空,直接过来找我。”

“太好了。”明日是我最不喜欢的礼法课,我正窃喜得了个逃课的好理由,想了一下又问,“大舅最近在干嘛,每天一下班就溜回府,从来也见不着他。”

二舅笑道:“本来应该早些告诉你的,去病,你就要有小表弟啦。”

“真的?”我欣喜地问。

“嗯。”二舅点头,“大嫂害喜,大哥同我调了班,每天早早回家照顾她。”

“什么时候我能见到小表弟?”

二舅掰着指头算完:“十二月左右吧。”

“那得等到明年了。”我心道。

第27章 27 恐吓

趁司马相如不注意偷偷溜出礼法课,我开心地一路小跑前往宣室殿。随着年龄的渐长,深衣下摆的裁剪样式渐渐冗长拖沓,再加上繁琐的坠饰,穿着深衣跑路越来越艰难。踩着这长长的台阶,我总算体会到入学第一天二舅的劝告,以及东方朔当年在北市上追撵我和曹襄时的尴尬。

“陛下,霍侍中觐见。”当我跪叩在殿下时,天子和内侍正在一大堆竹简中东翻西找,二舅坐于一侧的书案旁奋笔疾书。

好一会儿,天子才从竹简堆里探出头来,两只眼睛盯了我转。

“朕听说,外甥抱怨朕不务实事?”他缓缓开口,声音威严。

俗语说好话不出门,坏话传千里。我心道此言不虚,不过依旧试图维持表面的恭敬,拱手道:“回陛下的话,臣只是想学点真本领,尽早为陛下分忧解难。”

“哼,外甥才来几天,就对朕不满了?”天子搁下手中书简,皱了一双眉,声色俱厉,“陪朕玩怎么就不是为朕分忧,卦算棋艺、诗词歌赋怎么就不是真本领?”

我心中一凛。人说伴君如伴虎,一点不假,一个词用错,便捋到对方虎须。遂叩首对道:“回陛下的话,臣丝毫不敢对陛下不敬,只是相卦赋诗臣一向不在行,臣更希望能发挥自己的长处,像两位舅父那样戎马为国,物尽其用。”

天子听罢,撑着书案站起身,越过那小山似的书简堆,踱至我面前。

“外甥应该这么想——”他俯下身来,在我耳边低语,“如今外朝有朕的舅父坐镇,中朝有你的舅父把关,咱们两个做外甥的,只负责‘吃喝玩乐’就好嘛。”

说到“外甥”的时候,帝王轻笑着伸了一指,在我和他之间来回点了点。

如果有一种颜色可以形容我现在的脸色,肯定是猪肝紫;若面前此人乃李敢之流,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拳头招呼。然而此刻在我面前的不仅是小姨夫,更是大汉的天子,我一句话也反驳不了,只能不甘示弱地拿目光狂瞪眼前之人。

二舅的视线终于离开了笔尖,他抬头叹道:“陛下,小孩子戏言,说好不当真的,别又把人逗哭。”

“好了不逗你了,平身吧。”天子带着餍足的微笑坐回堂上,正要发话,宦者小跑进来禀告:“田丞相求见。”

“说舅父,舅父到。”他摆手道,“仲卿带外甥去偏殿避一避罢。”

“诺。”二舅抱起写了一半的书简,领着我告退。

宦者掀开偏殿的珠帘,里面又是几张书案,靠墙布有两张精致小榻,想是供人休憩之用。二舅将我领至其中一张书案旁,示意内侍为我磨墨。

“这里笔墨竹简一应俱全,待会儿陛下同田丞相的谈话,你尽量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即可。”说完后径直坐到我对面的书案上,摊开手中竹简,继续笔走龙蛇。

殿门开启,掀起一阵风,从我这里可以看见身着朝服,匆匆行来的田蚡。经过偏殿门口时,田蚡阴翳的眼神朝我这里瞟来,我突然感觉背上寒毛倒竖。然而此时他在明我在暗,即使他看到内庭有人,也未必看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