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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之文盲女配逆袭记(70)

作者: 小冬叶 阅读记录

可她却不认,只是连连说道毁车的事情并非她所指使。其实她亦并未撒谎,当时确实是她的一班好友为了她而打抱不平,打着为小婵出气的名号,一时热血,毁了瘦鹃的车子,然而事先小婵也并不知情,等到东窗事发的时候,那些女孩子们又瑟缩了,为了减轻一点儿处分,只好都推到小婵的身上,说她是主使。

小婵此时是有冤没处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索性横了心大闹一场,她在教员休息室里赖着,大哭大闹起来。

瘦鹃看不下去,皱着眉头道:“你是有文化的新新女性,何至于此?”

“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呢?就是在紧要关头,可以凭意志维持一点自尊:人家不爱我们,我们站起来就走,无谓纠缠。”这是亦舒的原话,她当年狠狠的沉迷过一阵,如今说出来,倒也应景。

小婵终于停了哭闹,恨恨的看着周瘦鹃,好半晌,才终于沉默着走了出去,带着满面的泪痕。

温暖的夜晚狡黠的吞噬了操场上的洼地和残留的树墩。

下了学,秉文带着她一路把车开到了霞光路。

几个月以前,在仲秋的晚上,她和陈伯恭看霞光路上的橱窗,霓虹灯下,木美人的倾斜的脸显得异样的嶙峋。今日仍旧是倾斜的木头制的身体,帽子上面吊着羽毛。

衣服仍旧是被剥掉了的,只戴了一顶帽子,稍显滑稽。瘦鹃也不想买,然而还是用欣羡的眼光看着——用一种女性的本能。

秉文提议下车走走,她便缩着脖子,把两手插在袋里,凑近了橱窗,用鼻尖与下颔指指点点,暖的呼吸在冷玻璃上喷出淡白的花。

近来大约是局势不稳,市面萧条了些,霞飞路的店面似乎大为减色。不算很晚,这时候应该是霓虹初上,却有许多店面已经早早地闭了门。

连他们榆园路上巷口的那家炒货店也再没有经营过。

瘦鹃在心里感慨着,即使不闭门,即使仍然有往日的风光,也不见得这城市里的市民们还有那种闲闲的兴致吧?

“我们是第一次一起这样散步吧。”迟秉文忽然说道。

“是吗……”

“我想……我们或许可以经常的这么出来走走。”

她瞅了一眼昏沉沉的天,似乎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炮弹的味道。她缩了缩肩膀,“出来走走么……怪冷的。”

迟秉文倒顿了一顿,方才笑道:“那我把我的衣服给你披着。”

她笑着看了他一眼,“那不好,你又得伤风。你那一次伤风就不知道费了我多大的力气。”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滑稽的事情,又吃吃的笑道:“真没想到,你这么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说倒下就倒下了,人事不分,恐怕我把你卖了你也不晓得。”

他亦笑:“谁的错来?还不是你泼下的那一大盆冷水?”

她撇了撇嘴,耍赖道:“大晚上的,谁看的清?我以为是贼人,自然下手就毫不留情了。”

他笑笑不说话,忽然不知怎么的扯到了这一句:“我想有些女人也许喜欢人家为她打得头破血流,你跟她们两样的。你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些。”

她愣了愣,“那你觉得我在意什么?”

他想了想,沉吟着道:“你仿佛心思全不在女人们所追逐的爱情上。你是个很奇怪的女人,很理智,似乎一心只想着赚钱。”

她撇过头去看了看他,又走了一段距离,才捉弄似的道:“不不不,我并非只是一心只想着赚钱。”

他“嗯?”了一声,一脸的疑惑。

“我心里还想着你呢。”

她笑嘻嘻的说出口,又泼风似的往身后他们停车的地方跑去。只剩下迟秉文一个人还有些愣愣的站在原地,他回过神来,不由得把脸红了一红。

这一天迟公馆里把壁炉烧的很旺,瘦鹃从外头往那个红色的空间里望进去,热烘烘的烧的很热烈。

房里一暖和,花都香了起来。白漆炉台上摆满了红梅花、水仙、天竺、腊梅。都是年前才置办的。

通饭厅的红木大门也给打开了,因为那边没有火,空关着一屋子的寒意,要借着客室里的壁炉取暖。

附近店家“闹年锣鼓”,到了傍晚,伙计学徒一打烊就敲打起来。瘦鹃没见过这场面,偏要拉着秉文出去看。

下了雪,大家都说瑞雪兆丰年。

她出门出的急,帽子、耳护、围巾,一样都没带,耳朵鼻子冻得通红,火红的一件披风兜在身上,肩膀上的雪像洒着盐一样,衬着,颇有种红梅白雪的意味。

秉文看着眼前立着的这个人,不由得呆了一呆。

他最近老是看着瘦鹃发怔,仿佛才认识她一般。

然而真算起来,他们毕竟已是九年的夫妻了。

第58章 战争

呛呛呛呛呛呛,闹年锣鼓敲得特别急,沙哑的大锣在雪天里震得片片雪花也飞扬起来,时而夹着一声洋铁皮似的铙钹,又喜气又热闹。

瘦鹃跟着鼓响往巷口走。巷口的这些店家各打各的年锣鼓,噔噔噔像跑步声,在市井烟火气的架空戏台上跑圆场。各种各样的鼓声夹杂在一起,远远听来也相当调和。

瘦鹃望了秉文一眼,伸手替他把衣领子竖起来,好让脖子里不灌缝,她忽然歪着头看了半晌,笑笑地道:“你穿这一身西装真好看。再戴一条白围巾,一顶男礼帽……那真是上海滩的风情。”

秉文不能了解她所谓的“上海滩”风情,只在脑子里想了想,便浮现出那样的一身打扮来,“你喜欢?”

她含笑点点头。

他便道:“我明天穿给你看。”

“那么……外头再加一件黑大衣吧!”她呵着气眯细了眼笑。

鼓手们累倒了暂停片刻的时候,天地都静了下来,竟有一种极大的仓皇的感觉,残冬腊月,急景凋年。

赶办年货的人拎着一包包青黄色的草纸包,衣服洗的泛了白,虽然旧,却总算干净。稻草扎着的纸包,在冬风里颤动着,一不小心就切破了冻僵了的手指。

无论多远的路也要赶回家去吃团圆饭,一年就这一天。

与穷人们不同,迟公馆里倒是早早的就置办好了年货,这一日只等着做菜祭祖宗,好好过个年,盼着明年的运气能好些。

瘦鹃同秉文两个人在长桌边上坐着。

她在灯下歪着头看着他在红封套上写“长命百岁”、“长命富贵”,很有滋味,这是他们俩在一起过第一个年。

台灯映着她的脸,从下颌处把光线截了个分明。

她默默地想着,要么日子过得再慢一些吧,这样的乱世,她总想着能捱一日是一日,她对未来的那种不确定性,使她心慌。

总觉得过了这一阵子,所有的短暂美好,即便是苦中作乐,也都要烟消云散了似的。

忙完了新年,又空着一大截子要虚度的日子。

瘦鹃这日午睡起来以后,把两只手抄在衣襟底下,站在窗口望出去,是个阴天下午。

这两日她老是做梦,梦见从前的日子。

远远的有只鸡啼,细微的声音像一扇门吱呀一响。市区里另有两只鸡遥遥响应。

许多人家都养着鸡预备吃年饭,是南边的规矩,年菜里不能没有这一项。年过完了,鸡倒还剩下来,好像这新年绵绵地过不尽了似的,瘦鹃总觉得不大吉利,又安慰自己说恐怕是图个年年有余。

公馆后边的弄堂给西北风刮得干干净净,一个人也没有。一只瘦骨嶙峋的大黑狗沿着一排后门溜过来,嗅嗅一只高炭篓子,站起后腿扒着往里面看,把篓子绊倒了,马上钻进去,只看见它后半身。

没有吃的,连炭都是好东西。瘦鹃没有出声吓那畜生,她悲天悯人的以为可以没有炭烧,至多冷一些,却不忍心活活饿死一条狗。

这世上的所有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过完年第十天,床垫厂又正式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