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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之文盲女配逆袭记(80)

作者: 小冬叶 阅读记录

人在年轻时候总是容易犯错,一个选择就是一生,冯小婵太过心高气傲,受不得这许多的剧变,于是终于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越走越远,越陷越深。最后哪怕是收了心,到底要偿债的,只是太过惨烈了一些。

迟家的人听了,微微皱起眉头,也替她可惜。

一个女人,叫欲望牵绊住了,就只能沉沉的索到深渊里去。

迟秉文仍旧在联大里任教,这两年来他只有比以往更加沉默,没事总爱到他原来同瘦鹃一起的卧房里去坐一坐,一坐就是一天。

他现在一个人睡在一个小单间里,房间虽小,但唯能如此才叫他心里觉得踏实。房间要是太大了,他总觉得空落落的,心里难受。他把同瘦鹃原来的那间卧房上了锁,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去。

这两日迟公馆里大扫除,亭子间里乱堆着的那些书,都是从他的书房里搬出来的,他不由得就又要去整理整理它。

他从地下拣起一本,把上面的灰掸掸掉,那是一本“新字典”,这本书自从战乱来了以后,一直也不知道被瘦鹃塞在什么角落里,今天要不是因为腾出书柜来擦洗,也决不会把它翻出来的。

他随手拿着翻了翻,忽然看见书页里夹着一张信笺,双折着,纸张已经泛黄了,是瘦鹃从前写给他的一封信。

“秉文:

见字如晤。

晚间做梦时梦到你,你在月台上朝我挥手。梦醒来,又是一个不知你到了哪里的日子,听说香港那边炮火仍频,你说你要经由香港转至河内,保重。总不见你,山河岁月空惆怅,而我,终将是要等着你的。

……”

他坐在那箱子盖上,略一转侧,忽然觉得一只脚已经完全麻木了,大概他这样坐着已经坐了很久的时候,自己都不觉得。他把脚跺了跺,很费劲地换了一个姿势,又拿起这封信来看,下面还有一段:

“另外,我寄你的信,总要送往邮局,不喜欢放在街边的绿色邮筒中,我总疑心那里会慢一点。

无论如何请早些回来吧!我在等你——”

写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下面空着半张信纸,没有落款也没有月日,可秉文知道这就是瘦鹃的字迹。

他看到最后几句,就好像她正对着他说话似的——隔着那悠悠岁月,还可以听见她的声音。

可是她却终于没有把这封信写完整,也没有把这封信寄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的原因。

他却在那里静静地回忆起来,他忽然觉得从前有许多事情都历历如在目前——他还记得她第一次写繁体字时那歪歪扭扭的样子,其实也还算方正,只不过间架结构掌握不好,总是把一个大字很突兀的摆在纸上,后来渐渐地有了进步,她还冲他得意的炫耀来着。

迟宝络站在书房门口叫道:“大哥!”她今日例行的回来看望她母亲。

秉文抬起头来,看见宝络穿着家嫩黄的春衫站在房门口,用骇异的眼光望着他。她说:“你在这儿干什么?这时候还不下去吃饭?妈让我上来叫你呢!”

秉文道:“我就来了。”

他站起来,把那张信笺一夹夹在书里,又把书合上,依旧放还原处。

“无论如何请早些回来吧!我在等你——”

无论如何请回来吧!我也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大结局啦!!!感谢!!!

第66章 结局

又是一年的春天。

榆园路上迟公馆里的那一棵紫荆花也开花了,紫郁郁的开了一树的小红花。

有一只乌云盖雪的猫立在他们二楼的阳台上跳跳纵纵,一忽儿又拉长了身体,一忽儿又成了弓形。

房间里面寂静得异样,那猫还以为房间里没有人,竟从打开的窗户口跳进来了,扑啦扑啦的使着猫们独有的野性子,乱冲乱撞,秉文似乎对它也不怎样注意。

他坐在一张椅子上。

他现在从学校教完书回来以后,总是这样呆呆的进到他们原先的卧房里坐着,人整个地有点麻木。

世事都变得太快了。

他坐在那里,春日的太阳晒在脚背上,很是温暖,像是一只黄猫咕噜咕噜伏在他脚上,小春日和。因为在这一刻,他和这世界是完全隔离了的,所以连这阳光照在身上都觉得有一种异样的亲切的意味。

公馆外头忽然来了一个女人,在那里橐橐的敲着门。

娣娣如今是迟公馆里的一把手,她叫阿小去开门。阿小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还不相信,愣是呆呆的顿了半晌。

门外的女人笑道:“我吓着你了?”

阿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掉头过去朝屋里大喊:“大少奶奶回来了!大少奶奶回来了!”

谁也不能够相信人死还能复生,可瘦鹃确确实实的站在他们的面前,摸一把胳膊,有血有肉的,整个人是活人的那一种温温软软。

她走到秉文的跟前,轻轻地道:“阔别一年有余,不知先生是否记得——婵是什么婵?鹃是什么鹃?”

迟秉文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笑中带泪的接道:“我不知婵是什么婵,只晓得鹃,是望帝春心托杜鹃的鹃。”

原来,当初会感觉到被铺天盖地的火焰所吞噬,其实是因为另一个世界所发生的一桩火案。

现实世界中的周瘦鹃过劳死后的第二天,终于被人发现在公寓里。生前的财产按照法律分给了瘦鹃乡下的父母,至于公寓,自然是转卖掉了。她父母把瘦鹃的所有遗物都拉回了乡下的老家,存放在她原来的小房间里,包括那一本小说。

给瘦鹃过一周年的时候,瘦鹃弟弟的儿子小健溜进了存放她遗物的房间里,被那本花花绿绿封面的小说所吸引,他不过才四五岁的年纪,每每捧着这书不肯撒手。

因为瘦鹃死后的灵魂是附在了这本书上,所以小健捧着书呵呵笑时,瘦鹃便总是做梦梦见。

男孩子总是太调皮了,趁着大人一不在,就划火柴,点蜡烛玩,要不怎么说——小孩子玩火,容易尿床呢?这都是为了防止他们,给他们一种警告罢了。

在家门口的泥地上,烧了麦穗儿,烧了地瓜,还不够,这些都是闷声闷响烧的东西,他又拿来各样的纸来烧,包括那一本盛着灵魂的奇书。

本是寄生在书里的,这下子书也被烧了,她没了载体,只剩下魂魄一缕,在现实的世界里所游荡。

她整个人的魂体是透明的,谁也看不见,摸不着。她没有声音,她的声音在另一个世界里。

然而某一天她忽然遇到了一个和尚,那和尚仿佛能看见她似的,定定地盯住她许久。她跟上去,凑近了一看,却发现那和尚同那一日大家一起去登山时,所遇到的那一间破庙里的和尚是一个模样。

和尚告诉她,只有找到跟书中一样的世界才能重新回到书里——如果不回去,她便只能以一个游魂的状态飘荡在这一个世界。

从前的那本小说自然好找,据说十分的畅销。可问题就在于她的穿书,一定要是和从前一样的剧情,可是随着她的上一次穿书,那书里的世道是完完全全的变了个样子——她无心再去“历劫”,只得另想办法。

于是瘦鹃潜入一个普通女孩的梦境里,暗示着,替她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的绮梦,她在梦里教她把那一段往事记录下来,历时三月,书成。

在黑暗中听见极度缓慢的“滴——答——滴——答”,又过了很久的时候,还是一直听见那“滴——答——”

歇半天落下一滴来,似乎有一定的时间,像迟迟的更漏。

瘦鹃忽道:“听着心里发烦!怎么这阵子总是落雨,衣服都不干。”

秉文躺在床上,想了想道:“不是下雨。一定是自来水龙头没关紧——你又忘了要拧紧了?”

瘦鹃在黑暗里静了一瞬,翻过身去,换了个姿势躺着,“哦——你又要说是我的错?不是叫你去换个水龙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