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穿书之文盲女配逆袭记(79)

作者: 小冬叶 阅读记录

小婵在楼底上同秉文吵。

他委实怕看小婵那笑不嗤嗤的脸色,好像谁也不屑似的,他不搭茬,只说了声:“我迟家的公馆里头能住什么人,我还是能做主的。”

冯小婵正为着连日来瘦鹃莫名其妙的笑意所恼,此时不由得语气尖刻起来,细着嗓子嗤道:“呵!您做主!您真要是能做主——怎么从前就管不住您那家伙?您倒是别叫我怀了你们迟家的种啊!”

她那捏着嗓子仿佛是在唱戏似的腔调传到他的耳里来,迟秉文咬着牙,气得手足冰冷。

他觉得她很可以不必说得这样刺耳。

他定定地看了小婵半晌,转身就走。身上还是发冷,好像浑身的肌肉都失掉了控制力似的,出去的时候随手把门一带,不料那房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那一声“砰!”使他和小婵两人同样地神经上受到剧烈的震动。

也不过就是一年的光景,这两人之间闹到了这样的地步,是谁都没能想到的。

瘦鹃独自在楼下客厅里摆弄着新栽的几束秋菊,半天的工夫,楼上卧房的大门砰的一声带上了,她一不小心就折坏了一条花枝。然后,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又是较轻微的砰的一声,关上了汽车门。瘦鹃不由自主地从窗口望出去去,正来得及看见汽车开走。

楼上的女人在那里呜呜哭着。

晚间用饭的时候,瘦鹃点了点人数,好像大家又齐聚一堂了,不由得微微一笑。

陈伯恭端起酒杯来,凝住她道:“下周……我就要回香港了。”

瘦鹃一愣,记起来上次他同她所谈,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试探她愿不愿意同他一道离开,然而她却只是轻轻地同他碰杯,“一路顺风。”

顿了顿,她又浅浅地抿了一口棕黄色的酒液,笑道:“下次什么时候再回来?”

“三年五载之内——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他说的轻淡,她亦微笑——君子之交。

第65章 后来

半夜,周家的二楼上有个人影匆匆地开了一扇门,向角落里一钻,躲进一片暗憧憧的黑影里,从后门口绕道出去了。

凌晨时分又从后门廊上泼风似的跑了回来,故意压低了脚步声。

显然是个女人。

手忙脚乱地先把头发打散了,揉得像鸡窝似的,又捞起一块冷毛巾,胡乱擦了把脸,把脸上的脂粉擦掉了,把晨衣也脱了,重又钻到被窝里去躺着。

那人是冯小婵。

走廊另一边的屋子里——新秋的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桌上那本书自己一页一页掀动着,啪啪作声,声音非常清脆可爱。

近来瘦鹃总是在做一个相同的梦,梦到有一个孩子在她耳边嘻嘻呵呵的笑着。

那孩子越笑越响,瘦鹃一身冷汗,醒了过来,窗外已经是一片雪白的晨光。

瘦鹃觉得她这梦做得非常奇怪。这孩子的笑声她总觉得十分的熟悉——可她又实在想不起来。

门外是接连不断的敲门声,她把眉头一皱,“什么事?”

外头那人迟迟也没有回话,瘦鹃又问:“是谁?”

“我。”

是他,迟秉文。她只得从床上起来,随手披了件外衣,刚一打开房门,她却突然眼前一黑,身体已经支撑不住的靠在墙上了,两条腿站都站不住。她极力镇定着,身上却如同被火烧了似的,烫的吓人。

她已然说不出话来,从微微张开的嘴巴里呼出的气息都似乎带着烧焦的纸烟味儿。

迟秉文吓了一跳,忙扶了她回床上躺着。衣橱上的一面镜子闪出一些微光,房间里那些家具,全都是她从前做姑娘的时候家里给买的,一样新添都没有,淡淡地散发出一股老旧的霉扑气来。

在那郁闷的空气里,这些家具都好像黑压压的挤得特别近,她浑身烧灼着,觉得气也透不过来。扭过脸向一边望去,迟秉文又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房间里——房门口涌进来一片熊熊的烈火,窗外的秋阳格外的刺目,一下子烧着了床上挂着的夏布蚊帐,她惊得大叫一声——

火舌慢慢地吮舐上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一寸寸地将要变成了飞灰,惊惶里滚下了一串的泪滴。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整个人被吞没在一片火海里——这一幅画面在瘦鹃眼中看来,显得格外清晰。反倒了这一刻——她心里却有点迷迷糊糊了。

她觉得她是又走入噩梦中了而已。火光冲天,然而黑暗却一重一重的袭来,她想她是该睡着了,于是安然地闭上了眼。

迟秉文一直陪在她的床边,只是看着她在那里仿佛被烫着了似的,来来回回不知所措的扭动,一下子又叫他的名字,一下子又叫着热,一下子又惊叫起来——她忽然又像是睡过去了一般,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人偶一样的,不动了。

他怔怔地坐在那里半晌,忽然伸手去摸了摸她的手臂,冰凉的一片……

是在三日后匆匆下的葬,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转眼过了年,春光又照进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来了。

“嗳呀,我现在提起拷打我都心惊肉跳的!”

“怎么啦?”

“从前在八仙桥头做买卖的那个王老板,给国民党捉去了,冤枉他是汉奸!”

“噢——怎么会?”

“听说是他新娶的那个夫人给闹的。还跑到铺子里来搜,简直同强盗一般样,逼着他夫人叫她拿出罪证来,她差点儿吓死了!把她吊起来打,拿火烧她的脚后跟。还灌水。还——还把——”她把声音低了一低,说出两样惨无人道的特殊的酷刑,说得大家浑身不自在,一个个女人挨挤在一起,探头探脑,一齐的难过,坐在椅子上都坐立不安起来。

另一个小姐模样的人站出来,学道:“可不是吗!我也见了的!嗳哟——她那叫的声音呵!——”她一边说,一边学着**了起来。“自此我可是吓得不敢待在那儿了,赶紧乘了船逃到这里来。那个女人呀,想来是内伤受得太重了——后来听见从那边上来的人说,她没有多少日子就死了。”

迟宝络从那一堆太太小姐们跟前走过去,忽然听见了“八仙桥”和“王家”这两个词,不由得怔了一怔,便道:“哦,你们说的是——难道就是八仙桥头靠着卖酱油发家的王家?”

她吓了一跳,又紧跟着问道:“是王家大少爷被抓走?他们家新娶的大少奶奶死啦?”

那小姐才从外省过来不久,不晓得迟宝络是谁,也就愕然的望着她道:“是的呀。你认识王家大少奶奶么?”

“姓冯?”

“是,听说从前可风流啦,据说她原来还在你们这里的联大念过书呢!本来老早就同王家攀了亲事,后来又逃了婚,以为这样就完了呢,谁知道造化弄人——没过两年仍旧嫁进了王家,那大少爷倒也不嫌她,啧啧——”那小姐一边轻轻摇着头,一边又道:“你认识她?”

宝络听到这里,脸色变了变,只简短地说了一声:“见过的。”便匆匆走了。

她心里非常乱,抓住了她丈夫的胳膊就往宴会厅外头走。陈伯玉已经同宝络结了婚,两个人住在陈家原来的公馆里头。

其实自瘦鹃下葬以后没几天,冯小婵在背地里勾搭汉奸的行径便败露了,那汉奸倒逃之夭夭。大家都晓得了冯小婵怀孕的真相,而陈伯玉又几次三番的差点儿因为冯小婵而死,一下子本来还有些看顾她的朋友都对她避之不及,迟宝络更是气极生恨,终于将她逐出了迟家。

她被赶到大街上,没几天,听说孩子也流掉了。迟家人好面子,又给了她一笔钱看病,等到她身体完全复原了,她便乘火车哭哭啼啼的回了她老家。哪里晓得王家的大少爷就是钟情于她,也不听旁人轻嘴薄舌的在那里讲她的风流艳史,直把她娶进了门去。

她亦为此收了性子,一心一意的只管在家里做一个本分的少奶奶,日夜侍候着。本以为一切就要好起来了,谁知道当局误会了,以为她从前交往过的那个汉奸就是王家的大少爷,所以连人捉了去,折磨的不成样子,听说后来汉奸是真抓着了,可王家大少爷也去了半条命,整个人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