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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风流,江山谁主(131)

宋昀却答得很快:“放心,无论如何,都会是宋家之天下!”

十一转眸看他,定了半晌,便散漫地笑起来,“对,你也姓宋!”

宋昀道:“自太祖以下,绵延十余世,谁不知大楚是宋家之天下?凭他怎样心机叵测,也没法用刀剑堵了这悠悠众口!”

十一一时不知该说他天真,还是赞他纯良,好一会儿才能问道:“我离京前给你纯钧剑让你找凤卫救母,听闻你只托他们暗中照应,并未让他们出手救人?”

宋昀点头,“京城四处都是相府的人,强将母亲带出,指不定又生出别的事端。我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托璃华去探望过几次,并不时将我书信带过去,如今母亲只以为我在宫中侍驾走不开,正安心在那边养病,暂时应该不妨事。”

十一沉吟,“嗯,你想得周全。且等几日再看。”

他这个月忽然和谢璃华走得亲近,无疑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他不但可以通过谢璃华了解母亲的讯息,还可以借这位大小.姐之力让母亲不至于受委屈,又免得跟施铭远撕破脸,在目前波诡云谲的局势中,的确是最聪明的选择。

从毫无根基的没落宗室子弟,到如今人人不敢小觑的晋王世子,他聪明得有些过分。

可冷眼看时,他眉眼清逸秀雅,眸光澄亮安静,依然是越山竹林那个毫不犹豫将她和韩天遥救下的清澈少年。

也许当日.他救下他们,有很大原因是记着当年那个在渡口救他的十四岁少女。

可这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她向来真诚,至少不曾在她预备倾心相待时,赠她以致命一击。

十一便笑了笑,挥手令从人退下,说道:“阿昀,还有一件事拜托你。”

她的笑容苍白清美却淡漠异常,如被阳光下正在销融的冰雕,被模糊了轮廓,却越发有种骨子里的冷意渗出,看得宋昀微一恍惚,却有丝丝痛意弥漫上来。

旁人不知,他却早已在当日被十一拒绝时便知晓,韩天遥对这个骄傲的女子意味着什么,如今被韩天遥暗算至此,对她又意味着什么。

他的目光愈发柔和,微笑道:“你说,我当尽力。”

十一道:“替我留意着,出入相府的人里,有没有擅长用蛊之人。有了消息立刻派人告诉我。”

宋昀不由惊疑地打量她,“怎么,你……”

十一淡然道:“也没什么。便是解不了蛊,该做到的事,我还是会做到,没人拦得了我!”

宋昀深深吸气,“我知道了!”

十一终于忍耐不住,提起琉璃酒壶,饮酒。

待她快活地叹一口气,轻轻放下酒壶时,那美酒竟已下去近半。

明晃晃的水纹在琥珀色的琉璃壶里荡着,竟似一汪亮莹莹的泪光。

宋昀抬手欲阻她喝酒,却在看到她若无其事的散漫神情时顿住。

他默默转头,看向殿外。

苍茫夜色,巍峨殿宇,将里外的人影映得微若浮尘,缈若蝼蚁。

这乾坤,殿中那位病得人事不知的早已无力掌控,却再不知未来会由谁来主宰。

他忽然想起一事,踱出去问道:“济王殿下呢?今日怎么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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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湖。

天初霁,青山如画,碧水如染,大大小小的画舫行于湖间,时不时有弦歌声和笑语声越湖而来,飘荡于烟柳画桥间。

一艘不起眼的半旧画舫正泊于岸边的青青莲叶间,零落的琴声断续传出。

武者的手坚实有力,手指却修长干净,正轻轻抚在那把叫作松风清韵的古琴上。随手勾抹处,弹跳而出的,依然是那移人心魄的《醉生梦死》的曲调。

他顿住,按紧琴弦,墨黑如漆的双眸阖了阖,慢慢将手挪开。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似乎已经不能再碰到这琴。

每次碰到,耳边悠悠响起的,始终是《醉生梦死》的曲调,连手指也都不受控制般奏出。

“十一……”

他终忍不住,低低念了一声,将手指撑住了额。

身后,有娉婷身影袅娜行来,一双萦愁含忧的眸子凝视他片刻,她低低问:“天遥,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旧伤又发作了?”

“没什么。”

韩天遥侧头,正见聂听岚一身青衣立于身后,素白面庞未施脂粉,双眼微肿,显然萧索神伤已久,却唇角含笑,为他奉上一盏热茶。

他接过茶,问道:“你一路劳顿,现又病着,正需好好休息,怎么又来这边了?”

虽问向聂听岚,他的目光却投向她身后的那名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的面庞便涨得红了,踌躇片刻,到底答道:“大夫说聂姑娘肝气郁结,情志不舒,才致气聚血结,胸胁疼痛,除了服药,还需……还需多出来走动走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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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大小姐温柔美丽,我见犹怜,引来桃花朵朵开……开败一朵,还有无数朵!后天见!

起紫微星暗(一)

聂听岚忙道:“我的病不妨事。原是我嫌屋里闷得慌,听赵池说要过来这边,便想着跟他到湖边散散心。”

她低眸瞧松风清韵琴,笑得无限凄凉,“吵到你了?”

韩天遥道:“没有。旆”

聂听岚尚未及流露欣慰,便听他又道:“但我的确想一个人静静。窠”

聂听岚便有些无措般站着,眼底愈见烟岚迷离。

赵池在一旁站着,棕褐的大眼睛大有不忍之色。

他父亲亦是当年祈王部属,他闻得韩天遥领兵出征立时前去投奔。因其聪慧多智,甚得韩天遥重用。

回马岭事毕后,闻博也不敢再留聂听岚,便遣赵池携了他细述事件经过的书信,悄悄将聂听岚送回杭都,送到韩天遥秘密藏身的住处。

赵池护送聂听岚这些日子,听她叙起过少时和南安侯的往事,又知她夫婿已被凤卫报复杀害,早生恻隐之心,加上聂听岚容貌清丽,举手投足温柔端雅,更是怜惜,这一路便很是照应。

而韩天遥喝了口茶,已不紧不慢地问向赵池:“济王来过了?”

赵池点头,“按理侯爷行踪很是隐蔽,他不该找到这边。”

韩天遥淡淡一笑,“以济王之耳目,必定早已知晓我回京。到现在才找到我大致所在的位置,可见他素日也不大在这些事上用心。”

又或者,这些事他原可以依赖凤卫去办,不必另外费心?

赵池道:“他猜到必和闻家有关,故而去找了闻彦闻二哥。闻二哥自然一问三不知,推得干干净净。但济王根本不信,却叫闻二哥传口讯给你,说他诚然对不住韩家,但你这样对待朝颜郡主和她的凤卫,同样万分对不住郡主。还说你对郡主比他对韩家更要歹毒千百倍,若不能给郡主一个交待,他不会放过你。”

“我歹毒?”韩天遥微哂,“他放着宫.内外那许多事不管,特地跑出城来寻我,就为了让我给朝颜郡主一个交待?”

赵池道:“好像是。以前倒从不知晓,这位济王殿下竟会这么意气用事!算来还是晋王世子宽仁友爱,心胸豁达。”

聂听岚在旁叹道:“济王行.事素来任性。从前还曾和宁献太子争执,一怒将宁献太子都推落水中,不但累得宁献太子大病,自己也差点被处死。人都猜他是不是肖想太子之位,可我后来细细打听过,他其实只是因为宁献太子逼.迫他放弃朝颜而已!他为朝颜郡主痴狂,早不是一日两日了!”

韩天遥的手指不觉又拂上琴弦,眼前依稀便是缀琼轩那伊人垂眸拨琴,在暗香疏影幽幽而奏,用截然不同于平时的那种温润柔美,伴他奏一曲《醉生梦死》……

她从不缺爱她的人,她缺的只是可以走到她心里的人。

他应该已渐渐走到她心里,可到底还比不了济王青梅竹马的深情厚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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