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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风流,江山谁主(211)

十一才知宋昀猜疑是济王谋害他,顿时心头一凛,脱口道:“不会是济王!”

可如果宋昀遇害,最大的受益者绝对是宋与泓。

即便如今宋与泓有谋反嫌疑,都改变不了他是先皇嗣子、且是宋昀唯一皇兄的事实。

谋反不成,釜底抽薪行刺送上门来的宋昀,无疑是着高招。

而十一刚刚过来时,宋昀所说的第一句话,也便意味深长。

——十一一反常态带他躲避,而不去追查刺客消息,他应该在疑心十一是不是有意维护宋与泓。

难为他在这种猜疑中,依然有那么一句,“你既说他没反,他必定没反”。

十一勉强振足精神,说道:“济王急于洗清罪名,湖州城内必有激战。他所能调派的人手有限,怎么可能腾出手来行刺皇上?何况他的府兵是我当年帮着训练的,大多和陈旷、墨歌这些凤卫都认识,很容易被识穿。”

窑洞不大,此时见他们谈论正事,凤卫一大半离开窑洞,到外面的帐篷里避雨,陈旷、雁山等亲信却在他们旁边护卫。听得提起,陈旷忙道:“回皇上,看那些人出招风格和行.事特点,的确不似济王府的府兵。”

宋昀皱眉,“嗯,想取我性命的人,原也不少……”

十一便不知该如何告诉他,济王之乱其实是韩天遥的刻意设计;而偏偏那么巧,韩天遥还知道宋昀离京的消息……

即便今日所见的韩天遥已如此陌生可怕,下意识里,她依然不敢相信他竟能如此狠毒。

正默然沉吟之际,宋昀忽唤道:“柳儿。”

十一抬头,正见宋昀清亮的黑眸盯着他,忙定了定神,应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两三日没见,你似乎跟我生分了。”

“生分?”

“你到现在都不曾正眼看过我。”

十一呆了呆,却也晓得自己的魂不守舍,只得道:“嗯,这几日诸多变故,头疼得很。”

宋昀揉了揉自己散乱的发,话语里居然带了几分孩子般的委屈,“我知你心里不自在。不过你瞧我这头发……”

他素来爱洁,这回从热被窝里被拉出来逃生,一路狼狈,此时好容易换了身干爽衣衫,头发也渐渐干了,便受不住自己蓬头散发的模样。

十一见状,便找出梳子,跪坐到他身后,替他将黑发细细梳顺,端端正正梳了个髻,用一根素银簪子绾紧。

宋昀扶了扶髻,眉眼已舒展开来,“柳儿,你还从未给我绾过发呢!”

十一道:“哦,我懒,从不给人绾发。”

宋昀便看向她手中的梳子,面上已浮过笑意,“听得我好生荣幸。”

十一却觉小腹阵阵坠疼,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明知自己体虚力乏,再难支持,微阖了眼说道:“皇上若喜欢,我以后常为皇上绾发便是。只是眼下却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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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出现了个名字叫墨歌,原因是我正想名字时墨舞碧歌跳出来喊拼字,就把她名字顺手牵羊了。嗯,挺合适。阅读愉快!后天见!

251 恨,鸾孤月缺(一)

她正待将梳子塞回行囊中时,手忽然被宋昀捏住,“你的手怎么了?”

十一怔了怔,直到手被宋昀摊开,才发现掌心有几处月牙状的小伤痕,已被雨水泡得发白。

她依稀记得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面色便愈发地灰沉下去牙。

她蜷着起手指,抽出了手,“没什么。酢”

而宋昀已看得清楚,那正是她自己的指甲掐入肉中所留。

十一垂着眼帘,更无一字解释,只低低道:“乏得很。”

宋昀道:“你奔波了数日,自然乏。横竖火堆边还暖和,且在这边睡会儿养养精神。”

十一应了,侧身卧下时,宋昀就势扶过她的肩,却让她卧在自己腿上,将她半揽于怀中。

十一安静地卧着,低垂的眼睫下方有一圈淡青的阴影。

她的身体很凉,明明靠着火堆,依然隔着衣衫传来比雨水更沁凉的气息。

才两三日不见,她竟憔悴得不成样子。

又或者,只是新近遇到了什么事,让她身心俱疲?

宋昀抚摸着她的发,忽道:“这雨也不知何时才停住。这边南安侯的军营也不远,不如我传道密旨过去,命他率人前来护驾吧!”

“不可!”

十一眼皮蓦地一跳,很快睁开眼来,与宋昀含笑的眸子对视片刻,方勉强弯了弯唇角,“这样的暴雨来得快,去得快,不必劳师动众。何况……济王身边有人动意谋反,可能和南安侯刻意设计有关。”

“哦!”

宋昀挑起眉,竟瞬间明白她话中暗藏的讯息,“是南安侯煽动济王身边的人谋反,令他们以为可以借助忠勇军之力扶立济王?可事实上南安侯根本就是想要济王的命,湖州一有行动,他立刻飞奏朝廷,便可光明正大提兵平叛……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了当年花浓别院之事,还是……”

他凝视十一蹙紧的眉,没有问下去。

十一嗓间又有腥甜的什么物事涌上。

她欲待坐起身,宋昀却轻按她的肩,安抚她继续卧着,只轻笑道:“我倒觉得未必是他设计。真是他想这么做,如今兵临湖州,完全可以攻入城中,趁机杀了济王报仇。但他似乎没什么行动。”

十一闷闷道:“我傍晚去见他,就是请他给济王一夜时间,给济王一个机会。”

宋昀揽着她肩的手紧了紧,却很快松开,柔声道:“既然已安排停当,也不必想太多,先好好休息,调理好身子要紧。”

十一应了,却将脸向下侧去,再不容人看到她神情。

片刻后,宋昀的腿上似沾了微微的湿暖。

那一处,正对着十一此刻不肯让人瞧见的眼睛。

宋昀皱眉,却只若未觉,轻轻替她拢着散乱垂落的长发,齐整整披到脑后。

可眸光瞥处,她低垂的脖颈间隐约有什么映入眼帘。

宋昀牵过一旁毯子,盖到她肩上,看毯子往下滑落,又往上拉了拉。

不经意的动作间,那青紫的伤痕已赫然在目。

宋昀隔着毯子将她拥住,修长的手指慢慢捏起,将指甲和骨节捏得变了色。

他闲闲问向旁边的陈旷:“天快亮了吧?”

陈旷向外看了一眼,“大约……快了吧?听雨声似乎也小些了。”

宋昀道:“天总会亮,这雨天……总有结束的时候。”

陈旷不解,只是扫过他腕间的十一,忽然觉得他们叱咤风云武艺高强的朝颜郡主,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皇上还是很般配的。

她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又像一只受伤的孤雁,静默地蜷于他的怀抱,终于不再是从前那般亲密却不亲昵的相处。

她总是冷静洒脱得完全不像女人,而本该高高在上的年轻皇帝,似乎从来只是温柔地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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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一直有些作烧,但休息数个时辰,原先阵阵作疼的腹部终于有所好转,精神也渐渐恢复。但天明不久,本来在照顾她的宋昀却病了。

他的身体本就不如陈旷、墨歌等习武之人结实,淋雨后便已不适,只是拥着十一坐于火堆边,一时不肯说出。待天明后十一觉出他哆嗦,伸手一试,才发现他额上烫得快可以蒸馒头了。

宋昀不以为意,兀自道:“我一年总会着凉两三次,只要穿着暖和些发发汗,很快就能好转,连药都不用吃的。”

十一哪里放心得下,忙命人去寻来马车,扶宋昀到附近小镇寻客栈落脚,并找来大夫开药,整整忙乱了一上午。

待下午宋昀服了药卧下,她安排部属暗暗去调集人手、打探消息,布署好下一步行动,这才也服了药,默默坐在榻前研究着湖州附近的舆形图,以便侍奉宋昀茶水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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